唐心听见他的惨叫,放弃了触滩。她回转过身,猜想那个老外是抽筋了,便一边大叫着,呼唤船上的船员赶紧下水,一边看着他挣扎了几下,等他挣扎不动了,才朝他游去。
她的手刚触及到他时,想帮他换个姿势浮起时,却不料他居然不知又从哪里来了力气,竟然死死抱住了她的腰,硬拖着她一起下沈。
她瞬间被他打乱了节奏,在水中失去了平衡,被他拖带着下沈。想要呼救时,口腔却满溢入咸涩的海水,让她条件反射地作呕。
像被一棵顽强的海草缠住了手脚,她摆脱不了,只能闭眼,让海水没过她的额顶。
在绝望的这一剎那,她居然神奇地听见钟亦在喊她的名字。他胡乱地喊,有时喊她学妹,有时喊她白兔糖,有时喊她唐心……
因为听见她的声音,她睁开了眼,也恢覆了求生的欲望,用牙齿去死命地咬老外的手。
他吃痛,条件反射地用手肘重击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唐心耳朵嗡嗡作响,意识有瞬间的空白,只能感觉到有人已经接近了她,把她像个洋娃娃一样,用力地从那个老外铁箍般的双手中生拉硬拽了出来。那个时候,她从头到脚趾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便任由那位救命恩人摆布她的身体。
***
唐心在帆船的船舱里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钟亦的脸。
她听见船舱外嘈杂的人语交谈声,从断断续续的几个单词里大致明白,赶来的急救人员还在船舱外帮那个老外急救,而将船舱留给钟亦为她急救。
他剧烈喘息着,双手还按在她胸上。他的黑发还是湿成一绺绺的,晦暗不清的眼神里情绪覆杂,在见她苏醒时才有了一点光亮。
“唐心,”他徐徐唤了她一声,“还认识我吗?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她清了清嗓子,“我没有失忆。对不起,又让你担心。”
他扶着她坐起身来,在她腰后垫了一个垫子,递了一杯水给她,嘱咐她小口小口喝。
待她喝完了水,见她能顺畅讲话后,才伸出微凉的手指,在她身上轻按:“这里疼吗?”
她摇头,他便换个地方按。
将紧要的位置都按了一遍后,他才舒了一口气:“应该是没事了。”
“对不起,”她又向他道歉,“是我又逞强,害你担心。”
他将她手中的空杯子放回床上:“你救了他,为什么要和我道歉?救人是一件错事吗?”
她极没底气地说,“救人是一码事,害你担心又是一码事。”
“知道就好,”他坐在她身侧,拥她入怀,靠近她的耳畔,沈声道,“不准有下次了。我吓得差点心都要跳出来。”
唐心闻言,便用手按上他□□的胸口,便摸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像巨浪冲刷着海岸:“还好,你的心回来了。”
钟亦却半晌无言,只是用温热的手掌,交迭在她的手上,感受着心跳从她指间被传递到他掌心:“是我自己挣回来的,它差点和你一起沈下去。”
唐心凌乱不堪的记忆忽然自动开始拼凑起来,让她隐隐约约回想起来,似乎,在失去意识前,她瞟见在水里拖着她前行的人正是钟亦。
她大惊着问他:“是你游过来救我上岸的?你不是怕水吗?”
“那个时候,忽然就不怕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也许比起怕水,我更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