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的庄园多数是刚到南地时趁地价最贱购入的,后来占田令一开,叔父叔母也“依法”占了些。
她曾经问过先生,自己花钱所置,算不算侵占百姓土地。
先生说,若单纯从个人的角度出发,不算。
“靠个人的良心,拯救不了大局,虽说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更关键还在于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导致并允许了这项买卖的存在。”
姜佛桑或许清楚了,但她无力更改。
甚至,她不得不仍走上家族的老路。
不管是自己出钱购置庄园,还是接受萧琥的赠予,她都不敢保证这片土地上没有被迫流离失所的农户……
于是也就只能安慰自己:即便我不接手,也有其他大族接手,这些土地还是到不了百姓手里。
在她这,至少可以让那些人活得轻松些。
若有更能改善他们生存环境的事,她也愿意尝试,但暂时也就只能到此了。
大规模释奴和放免部曲,别说她眼下还不能做,否则木秀于林,打得也是萧琥的脸。
就算她冒死而为,这些人没有土地,没有生存的本领,迟早也会沦为他姓之奴。
根上的问题不解决,什么都无济于事。
姜佛桑从冯铨处打听得知,目前庄上除了那一千奴隶和五百部曲,也有佃户若干,多是因战乱而家破人亡,流落棘原后自愿依附。
豳州归附朝廷后,同样实行了占田令。
圈占山泽的事在北边还没有太普遍,连年战乱又导致北地人口损失逾半,土地倒是不紧缺,每人所能占的田数甚至比南地还多,官署也鼓励大家进行耕作。
大部分人也确实被激发了热情,很多地方的荒地都得到了开垦。
不过也有少部分人积极性不是很高。
在他们看来,拥有自己的土地又如何?战乱一起,心血又将付诸东流。
而且朝廷税赋还那般重,大家权衡之后,觉得还不如将户籍附注在庄园主户籍之下。
这样便可以避免朝廷征派的赋税和徭役,虽然同样要缴税给庄园主,至少能换来庄园主的荫庇……
姜佛桑倒也没说什么。战乱留下的创痛和不确定,恐怕也只能等到天下一统之时才能真正抵被磨灭、被遗忘。
“吩咐下去,山泽四围,不得禁民樵采。”
“这……”冯铨略显为难,“怕是不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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