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夫人蹙眉道。
林予红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林家在洛京经营多年,也算耳目清明,然而不知为何,却始终打听不到家弟消息,甚至连他究竟做了何事惹恼了天子也询问不出。”
“这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
祝仪接道。
林予红摇头轻叹,“不错,我也是这样想。扣押景明却又封锁消息,天子这是敲山震虎,拿林家作伐子以威慑其他世家。”
祝仪点头。
——这还真是天子能干出缺德事,而且选林景明话借口也是现成,淑妃想撮合林景明与五公主,林景明却处处躲着五公主,肉眼可见不想接受这门婚事,自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子赐婚你却不接受,那就是藐视天命,罪大恶极。
眼下是收拾郡守世家关键点,若是天子不处罚林景明,那其他世家便会有样学样,自此以后,天子威仪不再,圣旨便是废纸,天子连世家都无法拿捏,又如何拿捏手下有兵有将郡守?
天子必然会严惩林景明。
轻则杀了林景明,重则连林家一同拔去,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杀一儆百作用。
至于林家会不会殊死一搏,又会带来什么样后果,天子不是没有考虑到,但两害相较取其轻,天子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对林家下手。
这场政治博弈没有道义可言,更不分谁对谁错,只有以你之血,成就我锦绣江山。
祝仪突然有些明白谢年舟说她没时间意思了,作为同样被天子选中要杀鸡儆猴鸡,林家不妥协例子摆在这儿,她家要是不妥协,只怕比林家更惨。
祝仪看了眼林予红,突然涌出一种物伤其类悲伤。
“景明在面见天子之前与女郎在一起,敢问女郎,景明那时可有异常?”
林予红侧目看向祝仪,秀美双目多了几分试探恳求之意,“景明走后,是淑妃面前红人谢年舟送女郎,敢问女郎,谢郎君可曾向女郎透漏过什么?”
祝夫人与祝谦齐齐看向祝仪。
祝仪:“???”
这怎么跟她扯上关系了呢?
她真只是路过,如果不是林景明突然出现,她压根不会注意到花丛中林景明。
更何况里面还牵扯到谢年舟,谢年舟跟她说那些话她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女郎放心,林家是知恩图报之人,若女郎愿以实情相告,林家粮草,自然也愿意销往邺城。”
像是看出祝仪犹豫,林予红加了筹码。
祝仪:“!!!”
好,林景明跟她有关系了!
——为了防止郡守与世家相互勾结,天子在早年便立过条律,各地粮草不准流动,只能在产地销售,若是让天子查到有私自倒卖粮草之人,或有当地百姓举报,一经查证,便夷三族,杀无赦。
严苛铁律下,自然无人敢倒卖粮草。
北方有兵,南方有钱有粮,但谁会冒着被抄家灭族风险去私下买卖粮草呢?
天子虽然日常克扣军饷,但也勉强在能承受范围之内,勒勒裤腰带便熬过去,没必要犯这么大风险。
可若是林家愿意解决邺城粮草问题,便意味着邺城有了自保之力,不再缺衣少粮情况下,纵然天子遣人来攻,邺城也有一战之力。
祝仪疯狂心动。
“那时林世子并无异常,只是在躲避五公主寻找。”
想了想,祝仪道:“我与谢小郎君确略有交情,此事天下皆知,我没什么好瞒县主,但谢小郎君此时在宫中当值,又在淑妃麾下做事,生死荣辱皆系于淑妃与韩王之身,让他为了些许交情而出卖淑妃,此等蠢事他万万不会做。”
“女郎不必忧心此事,我今日来寻女郎,不过是想让女主通过谢小郎君打探一下淑妃娘娘态度。”
林予红微眯眼,又瞬间舒展双目,仍是端庄又威仪世家贵女,只是眉目之间带了极薄霜色,“淑妃娘娘是要林家尚公主,还是要林家尸骨无存?”
是夜,谢年舟来找祝仪。
祝仪把林予红话说给谢年舟听。
“尚公主?尸骨无存?这倒是个好问题。”
谢年舟把玩着案几上青瓷白釉茶盏,抬眉看着祝仪,无端笑了起来,“阿姐想要他死,还是要他尚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