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过古稀的人,却长了一副中年男人的身板,尤其是那张脸,皱纹少得可怜。如果不是打小便时常见这位老爷子,寒铁衣都要怀疑是否有人假扮他了。
“不敢。”他愈发恭敬。
“那就请上车,送老夫一程吧。”
寒铁衣落落大方地上了柳家马车。
秋末冬初,昼短夜长,天亮的晚,已然可听见远处喧嚣声。
乾坤街夹在天枢坊与天璇坊之间,沿街两侧皆是些面向贵眷的高档铺子,只零星几家开了门,显得十分冷清。
“看寒阁主一夜未眠,定是想不透,我柳家犯了如此重罪,何以还能全身而退?”柳生旭声音不高,无甚起伏情绪。
寒铁衣确实琢磨了一晚上,终于有了答案,笑说:“老爷子到底是伺候过两朝天子的老臣,皇上自然格外开恩。”
天子之家,一言一行皆无小事,柳生旭这样的身份,很难不知道点皇室辛密。他因此而能保得一家老小,不足为奇。
柳生旭不置可否,只掀开帘子瞧外面。
薄薄一层雾笼在黛青的屋顶上,出了城,那雾便是一团一团的,将整个淮江都笼入一片白茫茫中。
“寒阁主看这雾,任你是煌煌国都,还是汹涌江流,都要被它吞的干干净净。”
寒铁衣视线眺了出去,随后将眼阖上,“老爷子何不闭上眼听一听?江水滔滔,人声如潮,这雾哪里能吞的干净?待到日出,天地间不就一片清明了吗?”
话音落下,听得耳边传来嗤笑声,他睁眼望去。
柳生旭只是勾了唇角,但在那张少有表情的脸上,已算得是难能可贵。可寒铁衣不明白他笑什么,是笑这雾,笑那雾中的江涛人流,还是笑他?
“十三年前,老夫替先帝篆刻一枚私印,那私印用在一旨婚书上。婚书的男方已然而立,而女方,是个不到三岁的娃娃。”
寒铁衣甚至不用想,便知那旨婚书上的人是谁。
近几十年来,皇家只出过一位公主,现年十六、十三年前恰好三岁的李文昭!
不等他详问,柳生旭已经叫停了马车,“还有机会见面,寒阁主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