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开口后,闻夫人便一直低着头,神情莫测。似是有感应一般,在闻煜看向她时,她也抬头望向丈夫,浅浅一笑。那双死鱼一般的眼,一笑起来,仿佛拢了漫天的星子在里面。
寒铁衣与凤白梅都凝神听着,老阁主许久未言,他们也不催促。
闻煜合眼定了定神,接着说道:“血衣门不仅做着皮肉生意,还暗中向列罗兜售黑火雷的原料,以至于列罗以黑火雷破关,两万正在准备撤退事宜的镇魂军,及凤家主帅葬身沙场,尸骨无全。”
这件事,凤白梅早已从那一纸手书中得知,因此并不惊讶。她等闻煜说完,才问:“血衣门那些原料从何而来?”
“不知道。”闻煜道:“得知此事后,先帝下诏令天机阁倾尽全力清剿血衣门,以告慰枉死的将士,血衣门门主陶定芳在清剿中被杀,二门主陶猫儿至今不知所踪。而那些带回来的门徒,经了天机阁严刑拷问,至死也说不知情。而对各地黑火雷原料的调查结果,也丝毫不差。”
“这么说来,黑火雷原料的来源很可能是民间发现的私矿,没有上报朝廷?”凤白梅问。
闻煜摇头,将杯中唯余下的一口酒倒进嘴里,起身晃悠悠地回房,半途止步,问:“凤将军可是执意要追查此事?”
凤白梅起身,正色道:“是。”
闻煜又迈开了步子,沉重,缓慢,无声:“若有了结果,派人告诉老夫一声,也让老夫无牵无挂地走。”
凤白梅应了声,待老人入了屋,便同闻夫人辞了出去。
寒铁衣略坐一坐,也追了出去。
村庄里民风总是淳朴的,将近正午,各家屋上同起炊烟,三两孩童道路旁玩耍。抬头见了陌生人,露出灿烂笑容,便又各自玩去了。
直出了村口,寒铁衣才追上凤白梅。
确切地说,是凤白梅立在江畔等他。
微风掀起淮江涟漪,偶然翻出水面的鱼荡开一圈一圈的波纹,为这整齐划一的江面添了几分喧嚣。
沿着岸边撑了一排遮阳伞,伞下是闲极无聊的人,一根鱼竿一杯茶,三两人胡吹海侃打发时间。间或有鱼竿被拉动,立即拉起一尾活蹦乱跳的鱼来,脸上便得意起来。
倒插柳上亭亭立着一层水珠,一青一红两匹骏马在下头耳鬓厮磨。
“小白。”寒铁衣上前,立在凤白梅身后,犹豫着怎么安慰她。
凤白梅负着双手,日光在江面泛起粼粼波光,在她眸中折射出一片冰凉来:“解语阁和天机阁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