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而纤巧的手指。
我清清楚楚地感受著。在我的掌中,她切实的存在。喜悦的眼泪夺眶而出。想起来,那时我实在的从我自身残酷的命运中被拯救了出来。
“这半个月以来,第一次……接触到人。接触到作为人的身体。”
“……?”
仿佛是被我这胡言乱语般的话语吓到了一般,少女微微一怔。
“其他人完全不行——除了你之外。啊……是这样,我因为遇到意外,后遗症令我……看不到人的姿态。”
“唔……真是,不可思议的人。”沙耶慢慢地弯曲手指,与我十指紧扣。“你真的很有趣。明天晚上,我可以再来吗?”
“啊啊,那当然。”
不如说更好。那正是我心中所期盼的。
不过话说回来——
“——没关系吗?你这样进来。”
“没问题。因为晚上是我的世界啊。”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每晚秘密地相会。
每一晚,过了凌晨三时,沙耶就会灵巧地趁着当值护士不注意,来到我的病房。我对她要怎样才能掩人耳目地潜入医院感到担忧。
“这里很宽敞,不愁没有藏身的地方喔。”沙耶对不安的我若无其事般笑著。
原本她与她在医院工作的医学教授母亲一起生活,住在郊区的独栋房子里。
但是在母亲没有再回来那天开始,她就一直是孤单一人。
已经不想再待在家里安静等母亲回来的沙耶,在某天晚上,潜入了记忆中父亲所工作的那间医院。之后在寻找他的两个月以来,一直在医院内生活。
“你不去学校没问题吗?”
“没关系。知识全部由妈妈来教授,而且沙耶都学会了。沙耶头脑很好的,就像妈妈一样。”
真是不可思议的少女。
在孩子气的外表与语气下,有可以避过成人们的耳目独自生活的行动力。虽然也有因为年轻所以缺乏常识的地方,不过更多的是在对话中不难察觉到、令人惊讶的渊博知识。
总而言之,实在不能单纯认为她是普通的少女。
然而我已经不会在意这些小问题了。
我唯一可以看到人类姿态的人是她,在这个疯狂世界中的唯一一个以人类外表出现的少女。比起世界所谓的道德与常识,沙耶的存在要更重要得多。
“你在这里安全吗?没有被发现吧?”
“完全没问题。在这里食物很轻易就可弄到手,比起在家一个人时,要快乐得多。”沙耶天真无邪的吐了吐舌头:“一部分入院的病人精神上有点问题。有时在半夜潜入病房吓吓他们,那些人即使大吵大闹,谁也不会去理会病人所言,最后都是以做恶梦来敷衍他们过去。”
这么说来这所医院的怪谈一直不绝于耳的流传着。任谁也无法想像怪谈的正体是一个爱恶作剧的少女潜居于这里的所为吧。
“那么当初,对我也是准备那样吓我?”
“没错——抱歉啦。生气了?”
她做的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但只要想到拜这所赐,才能与沙耶相遇,我就责备不起她来。
“不要再这样做了。相对的,夜晚可以当我的聊天对象吗?”
“好啊,沙耶也觉得这样快乐得多。”
我对于自己所抱有的知觉障害,尽力用心的去隐藏它。我明白这里的医生们在那时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能救我的方法。作为最先进的治疗,也许有某些地方出现了误差。接受了这种治疗的我,必定会作为临床对象而被慎重处理。
对有手术后障碍的奇特症状病人,医生们会有多大的兴趣——我自身,身为医科生,作为研究者的它们会以什么视线射过来,实在太容易想到了。
我赌上自身的尊严,决不要成为哀号的白老鼠。
所以我压抑着每天的不快感与厌恶感,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于我的精神紧张,医生们归咎于住院生活所致。
我可以依靠的只有沙耶。只靠她每晚潜入,与我交往,作为我白天所受的苦难的精神支柱。
病人的康复与否,有无支持在诊察过程中是很大的差别。我有沙耶这个秘密的支持者帮助下,在医生眼中我大概已经回复至最佳状态。
转眼间我明天就要出院,今夜是最后一夜。
于是,我所思念的沙耶来了。
“你之后——还一直打算继续留在这间医院?”
“是的。虽然最后都找不到妈妈,但我已经没其他地方可去。在我被人发现前,只有这样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孤独一人的她,应该也没有什么必须要留在这里的理由。
鼓起勇气,我以不安的声音提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