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耕司感觉正躺在干爽柔软的东西上。
那是带有一点尘埃与霉菌气味的床。不过在冰冷的泥泞中渡过一夜后,这里已经算是天堂。
暖色调的柔和照明。是煤油灯。
房间没装电灯。
这种杀风景的装潢——想起来了。是蒂雅露卡别墅的地面部份。
“醒了?”只是出声招呼一下却没有抬头,凉子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翻阅着某些东西。
依赖桌上煤油灯的光,她不停浏览堆积如山的书籍文件。
那是从地下室拿来,奥涯的东西吧。
面无表情的细阅内容,单手拿着三明治,时不时地咬下一口。
“想吃东西的话,那里有。”
凉子的视线从文件上挪开,仅扬了一下手,指示放置食物的胶袋的位置。
“你是如何……把我运到这里来的?”
即使是凉子,以女性的力气也无法背起耕司从井的绳索爬出去。
“那个地下室,书架里面有一扇开不了的门。”凉子的回答彷佛在自言自语,“好不容易才打穿了,结果是在别墅的锅炉室出来。那家伙在对面涂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浆来掩饰。把器具运入密室之后便把门明清楚对方又怎会明白。”
“对,不明白。那就是问题。”
凉子的恶意和憎恶伴着冷语洋溢在空气中,她从袋中拿出新一件三文治。
刚才瞄过耕司一眼后,视线就没再望过来。
在说话期间,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眼前的文件上。
“你说你被失常的好友推下井。这会作为其中一个【真相】的候补。还有你自导自演来陷害亲友,或者更离谱的,因意外跌下井后,失常地以为是朋友下的手。应这三种可能性而成立的调查课,会为胜利而竞争。谁胜谁负没人会知。这种赌博你打算孤注一掷?”
“……”
耕司哑口无言。
难道最后自己真的没法把郁纪的恶行,清晰而可信地让人明白?
……还是说,其实自己根本也没有接受事实?
厚重的沉默充斥四周,时间在凉子翻动文件的声音中流逝。
“请告诉我,医生——”打破苦重的沉默,耕司以压抑的声音问道,“你把警方批判至如此田地,到底发生过什么无法容忍的事?蒂雅露卡在地下室究竟是在研究什么?”
凉子以惯常的冷酷沉默,来无视他的问题。
但这次耕司毫不退让。
对默然埋首整理活页的女医生,持续投与压迫的视线。
不久,凉子恍然大悟地把手边的活页整理好,挟在腋下,转身面对耕司,用她那昏黄色的双眸紧紧地盯着耕司。
“——呐,户尾先生,”在突然的面谈中,凉子平静的劝导:“你还是在这里放弃比较好。去那须的日光温泉好好放松一下,然后忘记一切回东京吧。”
“忘掉……一切?”喃喃地重复这句话,耕司内心燃起无法压抑的怒火。“青海是我的恋人。郁纪是我的朋友。你叫我忘掉一切?”
“没错,忘掉一切。那不是建议。是警告。”漠视耕司的怒火,凉子以沉稳的声音回答。
“到现时为止就算了,你之后的人生,一定要与那两个人断绝一切关系,不然你会后悔的。我可以断言。”
“那么津久叶呢!”耕司激动的嘶叫近乎咆哮,让自己的头颅一阵阵的晕眩,“她会怎样?她在电话中向我求救啊!她在某处遇到残酷的对待啊!”
“那是几十个小时前的事了?”
“——”
“你认为从我救了你后经过了多少时间?在井底中,你又以为过了多少时间?”凉子摇摇头,冷漠的让眼前这个男人继续绝望:“太迟了。她大概已经死了。别以为谁也会像你一样幸运啊。”
“你……”愤怒令耕司的声音更为低沉,“……如果在井底发现我的尸体的话,你大概也不会当作一回事吧。”
在震怒的青年面前,凉子半点怯意都没有。
“对啊。因为已经豁出去了,从那以后就没想过自己会还活着。”
耕司再一次知道游说眼前这女人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她拥有可怕的执着,别人的说话根本完全无法触动她。
对这种良知标准与一般人不同的异类者,说什么也是徒劳无功。
耕司下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我睡了多久?”
“大概半日吧。真羡慕你消耗殆尽后休息一会就可以恢复过来。这就是年轻的好处啊。”
看看手表,凌晨四点。也就是说被凉子救起时大概是黄昏时份。
在井底中渡过了差不多一至两日,真庆幸自己还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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