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口不认罪的时候,便终日呻.吟,骨头苦干。”
在空寂的圣殿中,言峰绮礼坐在属于他的座位上,闭眼肃声向白衣的神明祷告。
“每日每夜,我身因你的手的重负越发沉重;我的精力耗尽,如紧随夏日而来的干旱。”
绮礼的声音低沉而具有穿透性,在无餐无光无烛的圣殿中不断回响着,为其更添庄严肃穆。
“——我在此向你陈明我的罪,不隐瞒我的恶。我说‘我要向主我唯一的神承认我的过犯。’你就赦免我的罪恶。”
绮礼闭目祈祷,他的嘴角挂着残渣一样的微笑。
无法去除,无法抹去。在几日前洞悉了世界和自己的真相,并第一次的发出那样的狂笑之后,从未体会过这样感情的绮礼无法忘却那瞬间的痛快。
于是在狂笑退去之后,微笑仿佛之前狂笑的残渣一般留在了凄厉的脸上。
或许今后他会一直保持这样的表情吧。
现在的绮礼对于圣杯已然没有需求。他深刻的明白了自身灵魂的正体,那是与他身上这身圣职者的衣袍全然不称的罪恶。
以万物崩坏为美。
以惨叫和哀嚎为弥撒。
这是全然了解自身的绮礼悲伤、绝望并因此而雀跃满足的祷告。
名为言峰绮礼的圣职者,在那一夜之后就成为了以绝望为食的怪物。
他甚至能想到自己未来的结局。自己未来必将使万户破败,绝望降临在大地以上,人以哀嚎和惨叫向他献上敬意和憎恨。而他也必将败于勇气者之手,略带遗憾却满怀微笑的死去。
一想到自己的末路,绮礼就几乎要雀跃的发疯。
“请我神我主宽恕我如宽恕亚伯拉罕一般宽恕我吧宽恕我的罪和我的恶行让入我身的撒旦离去吧——”
于是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吐字由清晰逐渐含混。
突然,他的祷告戛然而止。
还微微的张着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就像是一条溺死在大气中的鱼。
“……我这,又算什么啊。”
自嘲一样的,他轻声自言自语。
已经有好几天了。绮礼没有再回过冬木教会,即使没有人要求他,他也自觉的留下照顾这位白衣神明。
他没有什么事可以做。餐盘中的食物刚好够每个人吃饱,酒也没有剩下。盛过食物的餐盘和桌上的食物残渣在众人离开之后就立刻消失无踪。连杯盘都洗刷的焕然一新,根本没有什么需要绮礼做的事情。
他只是单纯的坐在这里,每天献上自己的祈祷而已。
不,与其说是献上祈祷,不如说是忏悔罪行。而且并不是忏悔已犯下的罪行,而是为未来的自己忏悔。
在这两天里,他每天都不断的叙述着自己可能会犯下的罪行,并就这个罪行提前忏悔。
在两天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和罪这个词沾边。
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绮礼都是最模范的那种圣职者——或者说,他在任何领域上都是模范一样的人,就连对徒弟的标准简直可以用苛求来形容的远坂时臣也毫不吝啬的将褒扬给予绮礼。
从出生至今,没有任何事能难倒绮礼,他却在每件事即将得到最高荣誉的时候撒手不干。
那并非是任性或是怎样,只是单纯的判断出“自己并不像想这样做”而已。
如果是常人的话,恐怕在一开始就能得出结论。可是绮礼做不到。
他没有那样的能力。或者说——他无法从任何已知的事物中感到愉悦。因为这样,他就无法判断自己是否想要做这件事。
因为绮礼的无欲无求,他的父亲认为他是一个圣徒,且自己必须要担负起指引圣徒的责任。于是很小的时候绮礼就背负了他父亲全部的期待,按照他父亲所指引的方向去前行。
可是,绮礼能感到,自己仍是虔诚的。
直到现在,已然了解了自己扭曲所在的绮礼却依旧认为自己是虔诚的。
如果说,把自己所有的喜悦都想与其分享,所有产生的忧愁都想对其倾诉,所有犯下的罪行都向对其忏悔,愿意为其献上自己的生命与灵魂,将神视为比父母更亲、比恩师更高、比朋友更亲密的存在——这样的感情,能称为虔诚的话,他的确是虔诚的。而且他还愿意虔诚的度过余生。
那么。问题就来了。
毫无疑问,他的愉悦所在与教义是冲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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