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想有尊严,可与活着相比,尊严已成了可笑的身外之物。
为了活命,他只能在一阵阵的奚落讥讽声中,用力吞咽着那些腐烂发臭的食物。
也曾有人送过新鲜的吃食给他。
那是个长相清秀可人的宫女,笑盈盈地把一碟肉丸子递到他跟前。
他永远记得那肉丸子的味道,鲜美可口,肉香浓郁。
只是里头却下了毒。
所幸他只吃了一口便察觉味道有异,这才没有伤到身体。后来他才知道,那日的宫女,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纵然人人都知道他是楚元帝最厌恶的皇子,皇后仍然不放心,竟想用这样的法子除掉他。
从那以后,除了蕙姑姑,他再也没有碰过其他人给的食物。
蒋栖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怔住,不知该作何解释。
倒是阿芙气呼呼地把食盒拿了回来,冷哼一声道:“我们家小姐心善,特地给你送些吃食来,你竟还这样不领情,真是不识好人心。不吃便不吃,明儿个饿死在这儿,可别后悔。”
说着,她便拉起蒋栖迟的手臂,“小姐,我们回去吧。”
蒋栖迟望着少年那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对他方才的话却并不生气,只觉得更加心疼他了。
她再次拿过阿芙手中的食盒,从碟子里拣了一块青梅酥,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口:“这青梅酥是我最喜欢的,酸酸甜甜的,可好吃啦。”
她用指尖轻轻拈起一块,往院墙里头递了递,满怀希冀地看着他:“没有毒的,你若不信,我可以每样都尝一口。”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天光的湖面,熠熠动人。
裴溪故在她温柔的注视下慢慢放松了警惕,他试探着靠近了些,极快地伸手拿过那块青梅酥小心地咬了一口。
果真是酸甜适宜,酥脆可口。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几口,确实没有尝出任何异味,便放下心来,将整块青梅酥丢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你慢点吃,小心噎着。”
蒋栖迟顺着洞口把食盒递了进去,轻轻搁在他面前的地上,柔声道:“这儿还有米粥和包子。”
裴溪故本就饿的厉害,闻见那肉包子的香气,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响了起来。他哪还顾得上别的,连忙伸手抓起两个包子,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
少年蹲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两绺碎发贴着他侧脸的弧线垂落,更勾勒出诱人至极的轮廓。
即便是这样匆忙的吃相,也没有半分丑陋之态,只令人分外怜惜。
蒋栖迟站在墙外,静静地看着他吃东西,也不出声打扰,直到见他快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才从怀里取出一方干净的绢帕递给他。
裴溪故察觉到她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她,眸中露出不解之色。
蒋栖迟无奈地笑了笑,朝他招手道:“你过来。”
裴溪故犹豫了下,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最终还是放下了心里对她仅剩的那点警惕,默不作声地走到墙洞旁边蹲了下来。
他仰头望着少女那张明艳如春的脸,还未来得及张口问出些什么,少女雪白的手腕已经朝他的唇贴了过来。
他倏然一愣,却见蒋栖迟正用那方素白如雪的软帕轻轻擦拭着他的唇角,一下一下,温柔至极,好像生怕弄疼了他。
“乖,别动。”
蒋栖迟细心地将他唇上沾着的汤汁一点点擦干净,又用帕子的另一端替他擦净脸颊上沾着的灰。
她的声音清亮温柔,如莺啼婉转,声声落入他心底。
他怔怔地仰着头,那方沾染着淡淡花香的软帕在他眼角轻轻晃动,像一瓣白梅起起落落。
他看见她绣着芙蓉花的缎袖底下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玉腕,一只刻纹精致的雪银镯子贴着她的肌肤微微摇晃,上头的蝴蝶坠子飘飖似舞。
细腻清甜的桂花幽香从她袖口溢出,丝丝缕缕皆散入他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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