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知道你会如何对待封皓?”
宁渊挑了挑眉,身子向后仰了仰,定定地看着叶韩,突然勾起了嘴角。
“叶韩,到此为止。”
漆黑的眸子仿佛有着震撼人心的透彻力,只是瞬间,宁渊就好像完全剥离了那无害华丽的外表,整个人的气息都凛冽起来。
纯黑的衣袍无风自摆,就连她手上握着的棋子也一反刚才的润和,快速地在手上旋转起来,流泻出瑰丽的轨迹,锐利而强硬。
叶韩正欲投下最后一子的手一顿,垂下眼长久地沉默起来。直到黑衣女子眼中的眸色深沉得毫无杂色时他才重新抬起了头。
青衣常服的男子坐直了身子,嘴角轻抿:“你看出来了。”
他的声音清朗干脆,完全不复刚才的温和儒雅,眨眼间席地而坐的男子整个人都刚硬冷漠起来,黑沉沉的眼神深邃而浓烈。
宁渊没出声,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两个人静静对峙,最后,坐得笔直的青年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率先开口。
“怎么看出来的?”
“你是岭南的统领,大宁上下的贵族你不可能没有搜集过画像,就算是封显十年未回京你也不会认不出他。你刻意在他面前做那些动作,不就是想借他之言模糊宣和帝的想法吗?只要皇室对洛家有疑,岭南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只是这样?”青年挑了挑眉。
“我姓洛。”宁渊淡淡地道,眼中的光芒清冷暗沉。
叶韩轻敲在棋盘上的手停了下来,嘴角的笑容渐渐意味不明。
“大宁军权三分,云州握其一,洛宁渊就是三十万军队。”
“你不是把洛家的虎符给陛下了,我不认为还有这个必要为此来接近你?”
宁渊把手里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搁:“你比我更清楚,那种东西从来都左右不了洛家的军队,就像只要你活着,岭南的军权就永远不会真正归属于皇家一样。”
叶韩点点头:“那位也知道光是只有虎符并不能完全收拢云州,所以才会着急把你嫁入宗室,大宁宗室历来无圣旨不能出京。虽说可以荣华一世,但如果嫁了,云州洛氏一门就等于真正灭绝了。”青年抿唇笑了一下,神色颇有些讽刺,“他要是见过你,就绝对不会下这种愚蠢的圣旨……”
宁渊挑了挑眉,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云州洛氏要真是这么好摆弄,也不会几百年都让皇室如鲠在喉了!比起岭南,他更想要的是你洛家的三十万铁血大军,不是吗?”
“我是个女子,皇家根本不会在意。”扬起的凤眸挑得极高,似是挑衅。
叶韩一怔,轻笑一声:“如果你就这么一副样子出现在宣和帝面前,恐怕他是第一个选择杀了你的人。”
这样的气度和芳华,平生仅见。况且还是云州十八郡的掌权者,哪个皇帝疯了才会好生生地把这种隐患供养起来。
除非是生为皇家之人,或是……来自那个世间最强大神秘的地方。
叶韩摇了摇头,瞧见宁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沉声道:“况且女子又如何,别忘了当年的隐山之主也是一介女子之身,同样搅得天下大乱……哦……你和她还是一样的名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宁渊手中旋转的棋子一顿,停了下来。她朝叶韩看去,定定凝视的目光平淡而漠然。
“你想要什么?”
“皇室一向视叶家如眼中钉,肉中刺,我不过是求自保而已……”
宁渊眼中的神色越发深沉,摇摇头瞥了他一眼,然后指向棋盘。
杀伐的双方只剩最后一步,黑子大获全胜,白子岌岌可危,任是谁,也无法在这样的危局中突破重生。
“落子。”
优雅的声音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散漫,叶韩看着那双凤眸里的了然,苦笑一声落下了最后一子。
局面骤转,死而复生,潜龙遨游。
宁渊将手里的那粒子轻轻抛在棋盘上,棋局终。
温润的棋子散落在地毯上,黑白分明的色泽纵横交错,像极了战场交锋的沙盘。
“我输了。”宁渊说得很坦然,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这是唯一一个居然让她下了两局棋才能看透的人。
“不,我输了,只是一盘棋就让我无迹可藏,洛宁渊,你还是第一个。”
“是两盘棋。”宁渊敲了敲桌子,眉宇间一派散然。
他的棋势杀伐霸道,比之当年的封凌寒而言毫不逊色,一盘棋足以看尽一人,她却用了两次才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