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重伤昏迷的第二日,商冠便宣布暂时接掌祈天城的防务,执意出城迎敌,只是后来终被一干将领劝阻。
第三日晚,祈天城内的大营里还在对商冠的策略进行争吵时,封皓已经站在离大宁军营五百米远的地方看着被冰冻住的河流傻眼。
“怎么会这样……”他看着一旁言笑晏晏的叶韩,眨了眨眼,“这就是你让我再等两日的原因?”
大雪封河并不是没有,只不过这事落在通运河上就有点稀罕了,被称为天险的通运河水流极是湍急,就算是在极冷的冬日,也从来不曾出现过冰冻的情形。
“不错,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通运河百里之地有一狭窄处百年遇大雪冰封一次,我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也是你运道好。”叶韩眯着眼答了一句,眼底也有些惊叹,当初他为了等这么一处冰封在通运河边耗费了数月,差点功亏一篑,却没想到封皓领兵竟能有此机缘。
“小皓,去通知司宣阳,三更发兵,城内会有人接应。”叶韩对封皓吩咐了一句,转头对着一旁跟来的清河道,“清河,你过去守住那边,在士兵过河之前,千万不能让北汗人发现。”
封皓、清河应了一声,急忙按他的吩咐去做。
汹涌澎湃的河流声掩下了这边的动静,叶韩看着漆黑的夜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商冠烦躁地在帐子里走来走去,看着下面扯着嗓子喊的一群武将大为头疼,他头一次明白不是有了掌帅权就能心想事成的,明明对面的洛家军在不动声色地撤军,可他却没办法说服这群粗人发兵抢功。
“荣将军……”帐外的士兵打断了营里热火朝天的争吵,大喊着跑了进来。
荣剑抬眼一看是守着中军大帐的士兵,忙不迭地站起身道:“扎木,是不是元帅出事了?”
扎木喘了两口粗气,咧开了嘴笑:“将军,元帅刚才醒了,郑将军在大帐里等你们呢!”
众人一听急忙起身朝帐外跑,商冠站在大帐角落处,眼沉了下去。
怎么回事?耶律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他不敢耽误,跟身旁的护卫打了个眼色,也跟了出去。
大帐里一片灯火通明,耶律齐倒在榻上睁着眼盯着跪在地上的郑海,面色通红,混浊的老眼里现出满腔悲愤来,一看便是回光返照之色。郑海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神情木然。
众人跑进大帐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番古怪得不得了的情形。
“元帅!”荣剑惊喜地叫了一声,走到榻前来,但转眼间惊喜的神情迅速凝住,惊恐而慌乱。
“荣剑……”耶律齐面色潮红,嘴里突然吐出一大口血,用尽全力指着跪在地上的郑海和刚刚进帐的商冠道,“他们……害我!”说完这句话,身子一抖,瘫倒在了榻上,没了声息。
荣剑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耶律齐的鼻息,突然跪倒在地,不敢置信地哽咽起来:“元帅…去了……”
众人看着眼犹自瞪得浑圆的耶律齐,急忙转身朝郑海和商冠看去,俱面色大变……刚才还在的两人已经不知在何时没了踪影。
“给老子下令……活捉商冠和郑海!老子要剥了他们的皮!”荣剑朝外面大吼了一声,提着剑冲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军营大乱,而这片混乱也在半个时辰内由愤怒的士兵席卷到了整个祈天城。
商冠控制的城卫兵和死士与荣剑率领的士兵进行了激烈的交战,才过三更,家家户户俱灯火通明,百姓听着外面的叫骂和兵戈之声重新陷入了恐慌之中。
封皓隐在阴影里,听着里面的刀剑声吹了一声口哨:“哟,我们还没来呢,里面就开始乱了!”
他朝后面打了个手势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守在城墙上的北汗将士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大宁士兵犹如天降般出现在了祈天城下,而百年来被北汗视为天险的通运河仍在无声地流淌,似是在嘲笑着一切。
远在城主府捉拿商冠的荣剑听见城门口刺耳的军号,转身抓起身边的士兵吼道:“城门口是谁负责的?”
“是……是郑将军!”小兵仓皇地回了一句,看见自家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里打了个突。
荣剑骂了一声,掉转马头朝城门口奔去。
天近拂晓,祈天城内外却是一片混战,源源不断的大宁士兵自城门口涌进,通运河上的铁桥也被清河跃上城头放下,还没回过神来的祈天城百姓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发现自己的国土上插上了大宁的旗帜。
宁渊站在大营里,看着河对岸死伤不断的两国将士,眼底一片淡然,叶韩站在她身边,一样的安静。
对他们而言,这样的战争曾经伴随了他们半生。无论是死亡抑或胜利……都不能动摇他们的心智分毫。
“耶律齐的防守做得很好,就算城中有人接应,要想拿下整个祈天城,也不是易事。更何况……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三万骑兵到现在都没有踪迹。”
祈天城就这么大,三万人又不是空气,怎么可能藏得住?可偏生就是至今也不见踪影。
叶韩朝宁渊看了一眼,点点头:“无事,北汗人不善巷战,里面又生了内乱,封皓拿下祈天城是迟早的事。至于那三万骑兵,你不必担心。”
宁渊挑了挑眉,转过身淡淡道:“你和宣阳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怎么会?没有。”一身墨色常服的青年弯了弯眼,眼底竟现出几分平时不见的戏弄来,“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关注了?”
宁渊神情一僵,宽大的绣袍摆了摆,转过了身。等了半晌,突然转过头斜着眼道:“等这场仗打完了,我有话跟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叶韩觉得宁渊说这句话时有种沉静如水的感觉,他敛下了眉,轻轻应了一声“好”。
过了半日时间,大雪仍是肆虐,祈天城内的兵戈之声却渐渐低了下来,听着城里封皓传来的战报,宁渊翘了翘唇,颇有些无奈道:“我们出去瞧瞧,看他到底在高兴些什么?”
“商冠此人善敛财,那小家伙应该是发现不少好东西了。”叶韩笑着应了一句,掀开了大帐。
两人走出了大营,不一会就上到了通运河上清河放下的铁桥上。
行至中间,叶韩脚步突然一顿,看着前面红色的人影突然有些恍惚,伸手抓住一旁的锁链,停了下来。
身后没有听到跟来的脚步声,宁渊转过身看见叶韩脸色发白,神情一顿扶住他:“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
突然间箭镞疾飞声划过耳际,宁渊还未回过神就已被身边人扑倒在地,她猛地抬眼,看见叶韩手中握着的箭尖,才悄悄舒了口气,刚才若不是紧张叶韩的情况,也不会危险临近犹不自知。
抬眼朝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宁渊眸色一深,眼沉了下去。
洛家大营百里处,手握长弓的北汗大将率着三万骑兵静悄悄地站立,面容凛冽,看向宁渊和叶韩的眼神充满敌意和仇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