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泽川继续为难：“你给谁说对不起呢？”

“老头。”纪乐宁脱口而出，说完又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邱爷爷！”

“好好说，你不是三岁小孩子！”

“对不起……邱爷爷！”纪乐宁朝着邱疯子鞠躬，说完这话她眼眶里的泪已经悄然坠落。

黎泽川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心里针扎一般难受，但还是继续命令“把地上的围棋都捡起来，这是你自己发脾气打掉的！”

纪乐宁哭得猛喘了一声气，委屈，极度委屈，但还是屈辱地蹲在地上捡。

房间气氛压抑到让人喘不上气！

丁宸要帮忙，被黎泽川阻止。

散落满地的棋子，像她碎了一地的尊严，这会七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纪乐宁咬着唇瓣不想让哭泣的声音传出来，但身体持续发出难受的信号，太阳穴隐隐作痛，哀伤无助的情绪已经升级到了一个无法调节的临界点，最后她哭出了声，低低的呜咽声从喉咙里挤出来。

一地棋子，怎么都捡不完！

这时，黎泽川蹲下了身，跟着她一起捡。

当261枚棋子全部被原位放回到棋盒。

邱疯子似乎气消了，紧拧的花白眉宇舒展开，仿佛刚刚的闹剧并不存在一样，又龇着一口大牙笑道：“一大早的哭什么，来，下把围棋高兴高兴，小丫头你继续执黑，我执白！”

纪乐宁哭得眼眶鼻头红透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可怜至极。

黎泽川不敢安慰她，要是现在安慰刚刚的努力就白做了，他试着引导：“就下这一把，下完你就可以去睡觉。”凶巴巴的声音已经温缓了下来。

纪乐宁万分不情愿，但还是拿起了一枚黑棋。

却没有任何的思路，今天她的状态和昨天有着天壤之别，而围棋是一个需要高度专注的策略性·游戏，需要有缜密的思维模式。

可纪乐宁这会大脑昏沉，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也不能思考问题，只是被压力驱使着，如同一个会喘气的机器人。

落在边线的第一枚棋子就已经出卖了她的状态。

“不对不对，你昨天可不是这么下的，你得占角，守角，动点脑子行不行！”邱疯子将食指点在棋盘上说教。

纪乐宁的心紧紧悬起，脑子里一团乱麻，越想越乱，下在边线不对，那应该下在哪里，稀里糊涂将棋子推了几步，落在棋盘上颜色最深的点上。

好像是下对了，邱疯子开始出棋了。

纪乐宁完全没了思考的意识，连蒙带猜的。

连下了二十手，邱疯子的脸色越来越差，他都怀疑坐在自己面前的纪乐宁和昨天的纪乐宁不是同一个人，围棋前三十手是基本布局，需要为下一步争夺关键位置做打算，可纪乐宁的棋子毫无章法，他烦躁地一遍遍高声提醒：“落子没一点目的。”

“这棋能这么下吗？”

“现在你得补棋，这么大漏洞看不见吗？”

……

邱疯子的指责声越来越响亮。

纪乐宁被一次次打压，她的眼神里都露出了惊恐。

拿棋的手不可控制地发抖，下一步棋应该下在哪里才不会被骂？

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好多的选择，找不到一个正确的点，她抬起泛红的眼睛，求救般扫过围观的每一个人。

丁旺看不下去了，叫她：“乐宁你起来，我陪邱先生下一把，我也会下点围棋！”

“可以吗？”她怯生生将目光转向黎泽川。

黎泽川忧郁的眸子里满是哀伤，对纪乐宁的折磨都成百上千地反噬到了他的身上，他无声点了下头，想要帮纪乐宁抹掉眼角残存的泪。

纪乐宁却偏头躲开，她感觉头重脚轻，好累，想睡觉，但地上的睡袋都被收起来了，于是走到客厅的罗汉床边，一头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