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会在中间取个值？”

“bingo。”林默打了个响指，“‘死刑’太高，显得不近人情，程序上也有风险。‘有期徒刑’太低，对不起社会舆论。那最稳妥、最安全、最显得‘公平公正’的成交价是什么？”

“无期徒刑。”韩清轻声说出了答案。

整个包厢里，只剩下铜锅“咕嘟咕嘟”的声音。

陆衡彻底傻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卧槽……所以，孙检察官和刘承在法庭上吵得天翻地覆，你死我活……全都是在演戏？他们俩心知肚明，最后的结果就是无期？”

“不完全是演戏。”林默摇了摇头，“他们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孙检察官必须为受害者和公义，去争取最严厉的惩罚。刘承必须为他的当事人或者说为他的七位数支票，去争取最轻的处罚。他们都是这个程序里，最专业的演员。”

“而法官，就是那个需要平衡各方诉求，给出一个最终结果的导演。”

“这他妈……”陈麦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这也太操蛋了吧？这不就是糊弄人吗？”

“这不是糊弄，这是法律的确定性与模糊性的统一。”林默的语气很平静，“程序是确定的，但量刑是有空间的。在这个空间里，所有的博弈，都是合法的。”

他看着陆衡，像在看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

“所以，我才让刘承去那么辩护。因为只有他把‘无期徒刑’这个选项，正式地、专业地摆到台面上，法官才能顺理成章地接过来。”

“从死刑，到无期。”

“孙检察官尽了力，没输。刘承‘挽救’了委托人，赢了面子和里子。王家保住了儿子一条命，不算全输。法官做出了一个谁也挑不出大错的判决，维持了稳定。李思思和我们，让罪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实现了正义。”

林默摊了摊手。

“你看，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陆衡呆呆地看着林默，又看了看锅里翻滚的红油，感觉自己吃的不是火锅，是整个世界的人情世故。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所以，这案子里的每一个人，从检察官到律师，从被告到法官，最后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陆衡把空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锅里的红油汤底溅出来几滴。

林默没反驳。

他只是把一片涮好的鸭血夹到自己碗里，蘸了蘸料，慢条斯理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