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那么，我们现在进行一些心理评估。”

“嗯。”

“邓教授，在您亲眼见证了异世界的种种奇迹之后，有没有……对我们所坚持的唯物主义，感到过失望？”

这个问题一出，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邓达康能感觉到，贴在自己身上的传感器，瞬间捕捉到了他心率的细微变化。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觉得有点想笑。

“没有。”他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狄泰宁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哦？能说说为什么吗？”

“存在即是客观。”邓达康的声音清晰无比，“唯物主义的精髓，从来不是否定未知，而是承认一切客观存在，并试图去研究它，解析它，最终掌握它。”

他迎着狄泰宁审视的目光，坦然道：“异世界的魔法也好，神明也罢，既然它们存在，能被我们观察到，那它们就是客观物质世界的一部分。只是其存在的规律，我们暂时还未能完全解析罢了。”

“在我看来，这恰恰证明了唯物主义的广博与正确，而不是相反。它给了我们探索整个宇宙的理论基石。”

一番话说完，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狄泰宁盯着邓达康看了足足三秒，才缓缓点了点头。

“精彩的论述，邓教授。”

他低头在平板上飞速记录着什么，然后再次抬起头，嘴角那抹弧度又深了几分。

“那么，下一个问题。邓教授，您对神明怎么看？”

房间里的空气安静得能听见仪器的低频嗡鸣。

“在我看来，不过是些我们暂时无法理解的，比较强大的特殊生物罢了。”邓达康的回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狄泰宁的手指在平板上轻轻一点，屏幕上跳出一行新的文字。

“如果这种生物可以干涉自然运转，逆转局部时间，修改小范围的过去，甚至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点。您认为，这样的存在该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让邓达康眼皮跳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胸口的传感器捕捉到了心率的陡然加速。

这可不是一个纯粹的假设。

异世界的确有神明。

难道后方找到了更多关于神明的线索了？

他沉默了几秒，脑中飞速运转，思索着如何回答。

“很头疼。”邓达康的声音有些干涩，“一个可以在时间线内随意游荡的超自然生物……依靠人类当前的技术手段，几乎无法针对。任何对抗行为，都可能因为对方修改过去而被直接抹除。想要对付这种存在，恐怕需要付出我们无法想象的代价。”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甚至，我们有可能会被其彻底的毁灭。一种……地球文明中从未出现过的，概念层面的抹杀，消除。”

狄泰宁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没有继续深入，而是毫无征兆地换了个话题。

“邓教授，今天早饭吃了吗？”

这跳跃性的提问，让邓达康准备好的一肚子理论瞬间憋了回去，愣了一下。

“吃了。豆浆，油条，还有一枚茶叶蛋。”

“茶叶蛋口感如何？”

“……”邓达康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滑稽，“蛋白部分入味七成，咸淡适中。蛋黄略干，有回甘，但中心部分味道稍显不足，应该是卤制时间不够。总体评价只给七分。”

他一本正经地用学术口吻分析着一枚茶叶蛋。

狄泰宁面无表情地在平板上划过，一边看着旁边屏幕上跳动的曲线。那上面，邓达康的各项生理指标非常平稳，没超出正常人范围。

确认没有任何异常，狄泰宁脸上的笑意才真实了一点点。

“邓教授，恭喜，热身结束。”他说道，“现在，我们开始问一些比较……冒犯的问题了。”

“请说。”

“如果有无穷无尽获得知识的机会摆在您面前，您会怎么做？”

“远离它！”邓达康不假思索。

“为什么？”

“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掉了，那也一定有毒。”

“可如果，经过一系列无法解释的巧合，您最终还是掌握了这些知识呢？”狄泰宁的语气带着一种引诱。

邓达康沉默了。

他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搏动，那是一种混杂着警惕与渴望的复杂情绪。

作为一个学者，知识就是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