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荀被楚太师看着,坐在含章馆背了一下午的书。临近傍晚时,终于一字不差地背完了那些诗词。楚太师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活络活络筋骨,说:“天色不早了,今日就到这里吧,老臣告退。”
“且慢。”姜荀道。
天色渐晚,姜荀顾盼四周,确定含章馆内只余下楚太师和自己了才凑近,小声小气地说:“楚太师,我听父皇说你学富五车,博览群书,是难得的八斗之才,想必没什么问题能难倒你吧?”
楚太师为师多年,最怕对方给自己戴高帽。一般这种时候,便是对方要出题考自己了。
楚太师当即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回想以前,他可是什么问题都被问过的。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学生们的问题真是多种多样,逼得他不得不时时精进,就怕有一天被问倒丢了太师的脸面。
“王爷有问题可直接问,老臣必定知无不言。”
姜荀心想:不愧是太师,连他要问问题都知道。他思虑再三,朝楚太师勾勾手指,有些难为情地说:“你过来点我再说。”
楚太师靠近,姜荀的耳尖泛着点红,他问:“同为男子,我想请教太师,太师的这里……”,姜荀顿了顿,骨节分明的食指指向楚太师下身某个地方,“也会像我一样难受吗?”
楚太师一声“混账东西”差点脱口而出,但他见姜荀眼中一片清白无辜之色,又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硬生生忍了下来。
姜荀见楚太师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接着又道:“自从神仙姐姐来了之后我才出现这种感觉。平时还好些,就是今日看见她沐浴,下腹好像有一团火在烧,须得冲凉水才能好受些。”
“莫不是得病?难不成要周飞云哥哥来瞧瞧?可我……不想和他说……”姜荀的声音低下去,眼含希望地望着他:“太师,你博学多才,可否解我疑惑?”
楚太师年过五旬,教过的学生不说上百,也有几十。他一辈子诲人不倦,将传道授业解惑作为己任,再刁钻的问题都解过,眼下却难住了。
皇家向来注重礼法,皇子志学之年内务府会派人上门指导启蒙,轮不到太师来教。但姜荀病着,众人皆将他当作五岁孩童,却忽略血气方刚的身体。因此,王爷不懂这些也就不奇怪了。
但王爷不懂,王妃还会不懂吗?楚太师再一想就明白了,王爷王妃,必定还没有同房。
这样想着,楚太师看姜荀的眼神又带了几分怜悯。杀伐决断,挥斥方遒的铁血少年郎,如今竟变成这般模样,真是时也命也,非吾之所能。
于是,楚太师双手合十,俯身垂拜,说:“王爷不必担忧,此乃……此乃正常现象。待老臣明日取些书籍画册过来,王爷看过后自然明白。”
姜荀听闻这话才放下心来,晚上回到西院时,对待季绾又恢复如常了。季绾摸不透姜荀的想法,也只能顺着他高兴,暗地里忙活开店做生意的事情,放在姜荀身上的精力不自觉地少了些。
只不过,季绾低估了姜荀察言观色的本事。她的一言一行,可逃不过姜荀的眼睛。
姜荀猜不到季绾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她有些奇怪。比如前几日,季绾派人打扫偏殿,按照礼单细细盘点了一遍她的嫁妆;经常坐在院子里面发呆,有一次连姜荀走到她跟前也没发现。
季绾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姜荀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直觉告诉他,神仙姐姐正在经历一些不好的事情。
可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苦恼呢?姜荀猜不到。
一晃就到了丝玛离京的日子。这一日,景明天晴,一丝风也没有。
众人在城外送行,酷暑难耐,皆晒得口干舌燥。姜澜找到一处凉亭,又派人买些西瓜过来,分给众人解渴。
姜荀挨着季绾坐下,双手捧起一块最红的西瓜,姜澜拍马屁道:“六哥眼光好,那块一看就是最甜的。”
只见姜荀将那块西瓜递给季绾,献宝似的,说:“你吃这块。”
姜澜猝不及防地噎了一口西瓜汁,默默转过身去望凉亭外边的周飞云和丝玛,大喊道:“过来吃瓜。”
季绾接过来,却没胃口。姜荀见她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撇嘴道:“这瓜一点也不甜。”
“你舌头出毛病了?”姜澜说话一向直接,见周飞云和丝玛进来,招手道:“快给我六哥瞧瞧舌头,莫不是味觉失灵了。”
没人理他,丝玛和周飞云已经说完了悄悄话,是过来向大家道别的。
北狄的都城在格拉瓦,出了骊山还需一直往北。一路上除了漫天黄沙,辽辽戈壁,能看到的活物也只有成群结队的孤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