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另一侧的翡院被数十名仆从围得水泄不通,秦眉莞踏不出庭院半步,摔了房内几乎所有能摔之物。
院中侍女胆战心惊,实在忍不下去了,只能跑来主院寻找白萍。
已是下午时分,夕阳未落,白萍正值清闲时候,坐在主院石桌边往手中簪花上缠着彩绳,听来人讲了半句便停下手来,愉悦抬首:“你急什么?让她闹好了。”
侍女面露为难之色:“白萍姑娘,表小姐凶起来便乱砸东西,不论什么拿着便往我们身上打……”
“那就别进她屋里去,送食取物,手脚快些就是了,再关她几天。”白萍笑道,偏头看向寝房窗内,能望见正陪着方素念书之人,“为她打扰庄主多不值得。”
侍女无言反驳,见她话里并无半分松动之意,只好应一声“是”,施礼离去。
白萍含着欣然笑容继续缠绕簪花,片刻后将线收尾,拾起铜镜别在发髻之上,对镜自赏觉得悦目至极,连这府里空气似都清爽几重。
桌上还剩了些五彩线绳,白萍拿起来,手指灵巧地编弄一只彩蝶。
时间悠然静逝。
而先前方素心事放下,终可睡得香甜安稳。
那会儿醒来时,唐桥渊依旧坐在身旁,身体倚靠着床栏闭目养神。他手指动了动,唐桥渊便睁开眼来,垂首对他低低一笑,罢了哄他起身,陪他写字作画,体贴如故。
方素失而复得,原以为此生不会再与他有何瓜葛,因而备感喜悦。
但与此同时,他亦茫茫然感到失落,大抵是人心不足,总觉得如此温柔的唐桥渊与从前并不完全一样,不是那个时刻把情意挂在嘴边、缠着他耳鬓厮磨之人。
今日唐桥渊亲自前去接他回府,要他留下,听到那句话时方素几乎欣喜若狂,却也心下一紧,听着那声“方素”委屈地想到,唐桥渊曾在初见他时便只会亲昵称呼的,从未对他唤过全名……
方素暗感矛盾,唯有努力压下心中贪念。
日暮渐至,侍女呈来道道佳肴,托盘一角放着一只线编彩蝶,随着侍女脚步微微颤动。
方素眼眸微微一亮,一直偏着头好奇地望着,直到彩蝶随佳肴送至桌上。他想要探手去拿,尚在犹豫时已被人截走,唐桥渊一手将彩蝶拈起来,另一手顺势从身后揽住他腰身,笑道:“一看便知是白萍做的。”
话落将蝴蝶往方素面前凑近几寸。
方素伸手接过,爱不释手地赞道:“白萍姑娘真是手巧。”
“白萍这是在对你说话。”唐桥渊笑着又拿过蝴蝶,竟顺手给方素别到发上去,方素自己瞧不见,他却笑得眸光温软,玩笑道,“这么瞧着还挺合适?”
方素茫然看他,没想着最后半句话,仅是不解问道:“对我说什么?”
“忠你护你,该是这意思罢。白萍素来只对自己当真喜爱的人好。”
方素半知半解,迷糊模样换来眉角一记轻吻。
“不必多想,从前之事都已过去,你只要记得自己是唐府主人,”唐桥渊如同看出了他的浅浅失落似的,有意把话说得明白,“往后一生,唐府不会有第三个主人。”
这一句话,方素总算听得分明,禁不住心中微微一颤。尽管极慢,可他眼神中的落寞却真真切切地渐消渐散,缓缓对唐桥渊露出了笑容。
彼时豁然开朗,蓦然便让他无比相信,所谓日久生情,必然不会离他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