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我只能以上刀山下火海的的决心,把一大盆子药全喝下去。徐来福让我裹紧被子发汗,问道:“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我们局长啊。”我愤愤不平,把无意中看到局长和小苏劈腿,被下放到这儿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徐来福沉吟片刻:“你休息几天,身体好了就回去,这里不适合你们年轻人。”
这句话深得我心,我恨不得现在就走,离这个水库越远越好。这个水库是真的有鬼,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通昨晚是怎么走到大坝上的,这不是被鬼迷住了是什么?工作固然重要,小命更重要,我宁可去扫大街也不做这工作了!
我躺回床上,徐来福拖过一张竹椅坐了下来,跟我扯家常,问我家里还有什么人,在哪里读书等等。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都照实回答了。他给我喝的药效果不错,我身体开始发热冒汗,头不那么痛了,感觉有了些力气。
徐来福突然问:“你是怎么掉下水库,又是怎么爬上来的?”
“昨天傍晚我明明看到了发电站,怎么走就是走不过来……”我把昨天晚上经历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徐来福默默听着,脸色变得很难看,等我讲完了他问:“这么说就是那根藤条救了你一命,你抓到藤条的地方,离岸边有多远?”
我努力回忆,记忆却有些模糊了:“可能有五六米吧,也可能更长,当时我吓得要死,哪会去注意这个。”
“五六米……这么远不太可能是风吹过来,会不会是有人扯下藤条丢给你?”
“不可能,除了我外没有别人,只有鬼!老徐,你在这里很多年了吧,水库是不是真的每年都有人淹死?”
徐来福有些心不在焉道:“也不是每年,以前多一点,现在比较少了。当然也有可能有人掉下去,淹死了没人知道。”
“为什么淹死的人都找不到尸体?”
“可能尸体被底下的枯树挂住了,也可能被大鱼吃了,这水库已经有好几十年没人捕鱼,水又放不干,鱼都不知道长得多大了。”徐来福说着站了起来,拿着搪瓷盆子往外走,脚步有些蹒跚。
我问:“水库为什么经常淹死人?还有把我往水里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徐来福头也不回道:“可能是水鬼吧,谁能说得清楚呢。反正你的命已经捡回来了,有力气了赶紧走,管它是什么。”
他说的也有些道理,明天我就走,永远不来这鬼地方,水库里面是什么东西已经无所谓。不过他为什么急着想赶我走呢,还有退休申请书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这老头不简单,他应该知道水库经常淹死人的原因。
我闭目养神,快天黑时徐来福又进来了,用之前装药的盆子装了大半盆米饭,上面放着些白菜、咸萝卜、榨菜。我早已饿惨了,狼吞虎咽很快吃得精光,第一次发现,咸萝卜和榨菜居然这么好吃。
我还是感觉累和困,吃完饭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冒水泡的声音,还有水流动的“哗哗”声音。房间里面不应该有水啊,我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可无论怎么用力也睁不开,身体也动不了。
难道我是在做梦?不对,我认为我很清醒,只是很奇怪不能动,不能说话,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接着我感觉到了双腿冰冷,那种冰冷的感觉迅速往上升,从小腿到膝盖,从膝盖到大腿。水,那是水漫上来了!我惊恐莫名,拼命挣扎,却力不从身,根本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很快我整个人都被冰冷的水淹没,我看到了一大把长头发飘了上来,有的缠住我的脚,有的缠住我的手,还有的紧紧卷住了我的脖子往下拉。
我知道这不是做梦,已经生死一瞬,可是我除了惊恐绝望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没有一点抵抗力被扯向水底深处。然后我看到了一张苍白浮肿的脸,圆滚滚像是面团捏成的,分不清是男是女——那应该是一具泡在水里严重腐烂的尸体!尸体脸上一双眼睛向外鼓突几乎要掉出来,显得特别的大,没有眼白,漆黑得像是无底洞,带着无尽的怨恨和愤怒。
缠住我的长头发就是源自这一张脸,我身不由己被扯向它,无法呼吸,无法挣扎。这种无力无助、绝望恐惧,比掉入水库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次是真正的束手待毙!那张脸上的嘴巴张开了,越张越大,大到占据半个世界,迎向我咬噬。
完了,这回死定了。
就在巨口即将把我吞入之际,它突然向后退缩了,恐怖的脸消失,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然后我能动了,能呼吸了,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不是在水里。房间里面虽然很黑,但从窗口投射进微微星月之光,让我可以看到一个人双手举一把砍柴刀冲向我,朝我狠狠一刀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