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不再说话了,我们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遇到不好走的地方和沟壑,我只停下等她,没有牵她的手。到了山下大路,一边通往洋里村,一边通往发电站,表妹低着头说:“我回去了。”
我“嗯”了一声:“你该回学校读书,以后别再来了。”
“原来你假装生我的气,就是要赶我去学校?”
我不敢面对她,往发电站那边大步走去:“你太麻烦了,我要做的事很多,没空陪你玩。”
我没有回头,不知道她哭了没有。哭就哭吧,她那么聪明,真的应该回去继续读书,她那么漂亮,会有美好的未来。而我有可能半年后被杀,或者被邪魔控制变成一个怪物,就算我最终没事跟她也不可能有结果。
我为自己的伟大和无私骄傲,但很快这种伟大就烟消云散,变成了无边的失落和惆怅,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回到发电站,看到表妹留下的痕迹,整齐有序的厨房,她煮的还没有吃完的饭菜,她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衣被之上犹有她的芬芳气息,空虚之中又增加了深深的思念。她的好,她的美,她的可爱,此生怎能忘记?
唉,天意弄人!
大事要紧,我转移注意力,开始寻找什么小动物对阴煞之气敏感。据我所知,蜈蚣、蛇、蜘蛛、蛤蟆、白蚁等都是喜阴的,喜阳畏阴的小动物却不好找。最后我想到了那片树林里没有鸟类和蝉,或许鸟类和蝉可以。想要活捉一只鸟不容易,蝉倒是让我捉到了几只,装在一个透明的大塑料瓶内。天色近晚,今天不可能去挖坟了,只能明天再说。
这一晚我展转难眠,清醒的时候脑子里挥之不去都是表妹,睡着了梦里也是她。唉,没有谈恋爱,却受失恋之苦,人生啊人生,真tmd无奈。
第二天我很早就出发,带了鸟铳、锄头、铁锹、钢钎等,还有一大瓶汽油,挖出棺材我就泼油烧掉,万一有蛇虫之类也可以用火攻。
这一次走昨天下午来时的路,相对比较近并且已经熟悉行程,上午八点左右就到达了山谷的树林。放下装备我开始观察蝉的动静,它们显得焦躁不安,全部都往相同的方向逃跑。我换了一个地点,它们又集中往另一个方向逃跑,由此可见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经过十几次定位,我发现蝉的逃跑方向反向连线,并不是指向七个古墓,而是指向树林中间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我走到那片空地上,把装蝉的塑料瓶放在地上,这一次它们四散奔逃,没有明显的方向,并且挣扎了一会儿就全部死了。
肯定就是这儿了,我从空地中间往下挖。表层是潮湿而松软的黑土,并不难挖,但挖了尺许深之后就变成了紧密的黄土,挖起来有些吃力,而且看上去像是原生态的土层,不像以前有人挖动过。我继续挖,累出了一身大汗,双手起了水泡,挖了一米多深,底下是一种红黄相间的酥脆岩石,像树的年轮一样一层层分明。
我傻了眼,这绝对是天然形成的,千万年没有人动过,我肯定是挖错地方了!如果不是这里,那会是哪里呢?
往四周看看,我找不出更可疑的地方,应该就是在这儿附近,有可能挖偏了一点,于是扩大范围继续挖。
挖到下午一两点,双手好几个水泡破了,痛得我手指都不敢伸直。挖开的范围已经有一个小卧室大小,全部是一样的原始土层,没有一点点翻动过的痕迹。
我极其焦躁和郁闷,还有些头晕,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我是被那几只蝉给骗了?
肚子已经饿扁了,我走出树林吃干粮,休息了一会儿再进去。这时头不晕,精神状态不错,我发现了一些不合理的地方:这儿是在茂密的树林内,四周都是上百年的古树,地面挖下去应该到处都是树根才对,可是我挖出来的地方,只有一个角落有少量烂树根,其他地方没有树根、草根,连一只昆虫都没有看到,这太不正常了!
这个地方一定有古怪,我打起精神,从挖开的大坑中部继续往下挖。岩层虽然是酥脆的,却比泥土要硬得多,锄头很难挖下去,还好我带了钢钎,用力向下戳,再把脆岩一块块撬起来。费了不少力气,我戳出了一个脸盆大小,半米来深的洞,钢钎再往下戳时,突然戳空了,碎石往下掉,下面有空洞!
我精神大振,继续戳、撬、挖,把洞口扩大,看到碎石之下是光滑平整的东西。扫去碎石细看,那是漆黑锃亮的弧面,尖端微翘,分明就是棺材头部的一角。
我虽然早已猜到了下面是棺材,却完全没想到会这么新,就像是刚放进去的一样。这个棺材应该是布阵的人埋的,也就是跟建水库的时间差不多,少说也有五六十年了,保存得再好也不可能这么新啊!
这时太阳还在头顶上,我并不怎么怕,再把洞口扩大一些,拿了手电筒探头往下看。底下是一个比棺材略大一点儿的洞,洞壁平整圆滑,是天然的岩石,不论是棺材外侧还是上面都没有一点人工修造的痕迹。这个棺材不像是从外面埋进去,更像是从地下“长”出来的,而且是刚刚长出来,通体漆黑,光洁如新。
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个棺材是从山腹深处塞过来的?或者是它能在地下自己移动?就算能移动也不会自己打洞吧!
我继续扩大洞口,可能是体力透支,也可能是受煞气影响太长时间,我感觉越来越虚弱,喘气艰难,头昏头痛,有时好像还有耳鸣,耳内嗡嗡作响。棺材差不多露出一半了,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浇汽油烧了它。我咬紧牙关继续挖,突然眼前一黑,就像是蹲久了突然站起来时眼前发黑一样。眩晕中我看到有一个女人躺在棺材内,五官容貌与我表妹何立婷一模一样,闭目安祥宛如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