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发怒了，闪电一条接一条劈下，几乎没有停歇，大雨又倾盆而下。表妹和徐来福都呆若木鸡，不知道是被巨怪化蛟吓愣住了，还是被一声又一声炸雷震懵了。

蛟继续兴风作浪，水浪更高，雷光闪闪中它再一次发动了冲击。这一次它整个身体脱离洪水腾空飞起，离水面足有几十米高，张牙舞爪，长躯扭摆，与真正的神龙腾空无异。它终于越过了光墙，但就在它身体往下落时，一道紫色的巨粗闪电直直落在它身上。强光几乎亮瞎了我的眼，霹雳声震得我跳了起来，全身毛发都竖起。

我还没有缓过气来，强光再现。这一次我没看到闪电落在哪里，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撕裂了，炸碎了，然后是无边的黑暗，死一样寂静。

我看不到任何东西，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但我还能思考，我猜我是被闪电劈中了，身体被轰碎了。

过了一会儿，我再次看到了闪电的亮光，听到了微弱的遥远的打雷声，然后我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地上，身体没有被炸碎，只是无法控制身体。我看到了一个人踉跄着走向我，站在我旁边。是徐来福，他在对我说什么，但我一句都听不到。他失魂落魄，坐在我旁边的地上呆呆望着天空，凭由雨水打在他脸上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停了，闪电和雷声也渐渐停了，我隐约听到徐来福在说话：“天意，天意……都是天意。任你绝顶聪明，任你神功无敌，机关算尽，终究逃不过天意，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了，这家伙肯定是疯了。

突然我发觉自己能动了，有知觉了，表妹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握着我，但却是冰冷的。我挣扎着翻过身，摸索到了表妹，她全身都是冰冷的，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我没有感到悲痛，只是感到无比的空虚和失落，就像是灵魂和身体失去了一部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我可以确定一点，她爱我并不是假的，至死她都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也已经爱上了她，没有了她，一切都变得苍白没有意义。

我全身冰冷，心中也一片冰冷，无力躺在她旁边，不想再动一下，也不愿再想任何事。

天渐渐亮了，风停雨住，天空碧蓝，澎湃的洪水声音也已经消失，昨晚的一夜就像是一场噩梦。

徐来福用脚尖踢了踢我的腿：“起来吧，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死者已矣，生者当……”

我猛地跳起，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地，发出了嘶哑的咆哮：“为什么，为什么？”

徐来福双手扣住了我的手腕脉门，我立即双手酸痛无力，被他推开了。徐来福道：“事到如今，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只是说来话长啊！”

徐来福虽然一副颓废绝望模样，看上去却要比他失踪之前年轻一些，似乎返老还童了。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但恨极了他，还是恶狠狠瞪着他：“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

徐来福脸皮抽动，怆然一笑：“我虽然骗了你，却是有苦衷的……这事呢，得从六十年前说起，从我师父说起。”

我心里有太多疑问，所以嘴上虽说不信，还是等着他说下去。

徐来福问：“你知道赊刀人吗？”

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摇了摇头。

“从古至今，一直有些身份神秘的人，在全国各地卖菜刀、剪刀之类的常用工具。与众不同的是他们不收现金，先把工具赊给你，留下一句预言，比如大米卖到十块钱一斤他们来收钱，或者猪肉一块钱一斤的时候来收钱，或者草根树皮当饭吃的时候来收钱。总之他们的预言听起来都是不太可能出现的，所以尽管他们的菜刀卖得很贵，还是有很多人买。若干年后，可能几年，也可能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他们的预言真的出现了，就会有人上门收钱。这些人就被称为赊刀人。”

居然还有这样做生意的，我将信将疑，可这跟我有神马关系？

徐来福说：“赊刀人的预言九成以上都会实现，这个预言并不是随口编造的，而是有人专门预测的。卖菜刀的只是最底层人员，若干个赊刀人上面有一个管理者，称为‘卜头’。卜头专门负责预测未来会发生的关系到民生的大事，把预言告诉给赊刀人。另外还负责预算成本、收益、工作分配、钱财集中管理等……我师父就是一个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