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恒为自己斟了盏茶,他喝不惯中原人的这种玩意,被苦得剑眉皱成一团:“等拿回山海图,我们便要回南荒,别害己害人。”
他是在提醒涂山烟枝别做任务之外的事,涂山烟枝却道:“说起来,那谢泉倒真是个妙人,不如等找到山海图,把他也一并劫回去?就是身体差了一点,腿还不能动……不过正好,抓回去放到床上,被子一裹,帐幔一遮,不用锁住他也逃不掉。”
“涂山烟枝。”涂山恒嗓音微沉。
在南荒,若说蛊王是力量的象征,那么大巫便是人们的信仰。
涂山烟枝作为涂山恒的堂妹,平日在他面前还能自如地说笑,但一见他板起脸,仍有些发怵,正要开口,涂山恒身形一晃,闪到了墨梅屏风后面。
一条影子映到槅扇上:“烟枝姐姐,楼下有位客人喝醉了,指名道姓要看姐姐跳舞,我们几个拦不住,姐姐快下去看看吧!”
“哎,就来。”涂山烟枝拢拢云髻,戴上一张面纱,回头一看,屏风后的涂山恒已经不见了,轩窗半开半掩,灌入夜风。
“神出鬼没……”
盛京是天子脚下富盛之地,九万烟户之城,淮水穿城而过,两岸灯火通明,身为声望崇高,受族人景仰爱戴的大巫,涂山恒还是第一次离开南荒,来到胤国都城。
过去在南荒哪里见过这么繁华的景象,他既觉得新奇,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尽量避开行人,沿着墙下阴影往前走,翻过一堵高墙,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凉王府。
明月悬于头顶,一泊月华淌在青砖地上,紫萸香清幽,檀木软轿自长廊那端抬来,一落地,便有侍者迎上前,将锦衣狐裘的凉王从轿内抱了出来。
满池清苦的草药味盈鼻,谢泉蹙起秀眉。
不过是出门看烟枝姑娘跳了一回舞,居然就着了凉,需要泡药浴治疗,真是笑话,这要说给曾经的自己听,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多半不会相信。
药池旁铺着细软的貂绒地毯,两名侍者一左一右搀扶住谢泉,让他用无力的双腿勉强站立在地毯上,另一名侍者替他脱下狐裘和衣衫。
大抵是深居简出的缘故,谢泉肌肤腻白得宛如鹅毛,身上衣物脱得一件不剩,原本披散的青丝却用木钗松松挽起,露出两片蝶翼似的肩胛骨,他太瘦了,竟能看见腰窝,被月光照着,仿佛盛着两汪水银。
侍者再次将他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池子里。
这药池是露天的,池边环绕着黄金柱,为防落雨污染池水,柱顶撑起了一片金丝网格,上面覆着透明若无物的鲛绡,将整座药池笼罩。
分明是极度富丽奢华的建筑,但涂山恒隐在暗处望着,竟觉它如同一个巨大的金笼,将那病弱又冷傲的凉王禁锢在其中,不得自由。
中原人喜欢将自己比作鸟儿?
涂山恒正想着,忽然听见一声“呜”的闷哼,略略一惊。
他夜视能力绝佳,这个角度恰好能从侧面看清谢泉的一举一动,只见对方倚坐在池边,如玉手肘撑在池沿上,双目半敛,浓长羽睫扑簌簌颤如乌蝶,赤/裸的雪肩瑟瑟发抖,好似正受着某种刺激一般。
水里……有什么东西么?
“啊!”不知温热的水下又发生了什么,谢泉直接惊呼出声,秀颀素颈拉长后仰,肩膀颤抖得更厉害,他发髻本就结得松,这下彻底散开,长发乌溶溶倾泻满背。
似乎感到羞恼,谢泉叫出那声后便再也没有发出声音,隐忍地咬住下唇,将呻/吟通通堵在唇齿之后,他面上浮起薄红,因为肤白,一丝颜色便格外显眼也格外动人。
周围的侍者将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却视而不见,置若罔闻,静静提灯侯在一旁,脸上神情几无变化。
中原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涂山恒盯着池中咬唇忍耐的凉王,不知怎的,心头忽而浮现出涂山烟枝说过的话——“说起来,那谢泉倒真是个妙人”。
他帽檐下狭长的凤眸半眯起来。
谢泉倏然有意无意地转头,涂山恒惊了一惊,却见白日里那双如浸寒星的眸子迷离朦胧,蒙着层雾气,微微涣散的目光并未落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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