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厚载曾说过,黑王的军队在这个晚上足足杀了一万个人,而后自杀。我没办法统计寨子外的村民到底有多少,只知道在寨门外的那一大片区域外,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就像是黑压压的蚂群一样,寨门开启以后,他们也是像蚁群那样缓缓向寨门中“流动”。
刘尚昂拍了我一下,我看向他,就见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寨墙的东侧。
借着月光,我就看到大巫真沿着一条小路朝大寨那边走,来到寨墙附近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看了看缓缓进入大寨的人流,长长叹了一口气。
刘尚昂说:“他好像要从那个方位进寨子,那里正好能避开人群和大寨的中心广场。”
我们立即跟了上去,就见大巫来到了寨子的正东面,紧邻东墙的,就是一片极其茂密的小树林。大巫钻进林子以后,就在树和树的缝隙间艰难穿梭着。
他最终来到了寨子东墙的墙根处,用右手在墙面上用力拍打了两下,然后用力一推,木墙最下方竟出现了一道暗门,而在暗门的另一侧,就连着大巫的住处。
由于暗门很小,而且大巫进去以后就将门关上了,我们没来得及跟上他。只有借助最靠近寨墙的一棵树翻进大寨。
沿城墙种树,这是一种非常不明智的行为,如果在战争年代,敌人的细作很容易爬树入寨,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从这些树木的高度上来看,林子在很久以前就在这里,黑王能让它存在这么久,似乎十分确定大寨不会出现战乱的局面。
我们一进大寨,就听到寨子中心传来了村民们欢呼、歌唱的声音,一场大型的庆功宴已经开始了。
但大巫的住所离寨子中心比较远,在这个地方,看不到狂欢的人群。
透过窗户,我看到大巫正在屋子里踱着步子,他看上去十分焦虑,一边在屋子里急促地走着,一边又时不时地抬头,朝着窗外观望。
后来他拿出一张褪毛的兽皮,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字,可他显然没有将自己想写的东西全都写出来,他草草地动了几笔之后就再次站起来来,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粱厚载看了眼兽皮上的文字,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犹豫了。他现在在考虑,要不要将瘟疫的事告诉黑王。”
在村子里的时候,大巫告诉山马,如果他将瘟疫的事告诉的黑王,他就极有可能丧命,但如果他活下来,寨子里的人全都会死。
那时候,大巫的语气十分坚决,好像他只要一回到寨子,他就会去找黑王。
可当做抉择的时刻终于到来的时候,大巫还是犹豫了。生与死,自己的命和上万寨民的命,他只能选一个。
在屋子里逛了几圈之后,大巫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用我根本听不清的声音喃喃自语着。
后来他变得十分愤怒,他抓起桌子上的那些法器,将它们一件一件地狠狠摔在地上,他张大了嘴,无声地嘶吼,但他不敢发出声音,似乎是怕寨子里的人听到。
这时候我才知道,在黑王和人民面前沉稳而温厚的大巫,其实是个内心很脆弱的人。他憎恨自己的迟疑和胆怯,却无法战胜自己。他想发泄,但又怕别人发现他的脆弱。
他就这么在屋子里折腾了好一阵子,可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大巫摔碎了桌子上的最后一件法器之后,就缩坐在了墙角里,将头仰靠在墙壁上,长叹了一口气,在这之后,他的目光变得有些空洞了。
粱厚载也不禁叹了口气:“他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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