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夫人的位置,让这样一个人坐,晏睢如何拿得出手,如何能有助益,孟渟能不因自己而让晏睢跟着他一起被人笑话,就算超常发挥了。
如孟淇所说,他真要当好这个“夫人”,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孟渟跟着孟淇走了一圈儿,之前那些发热的情绪,被一盆名为“现实”的凉水,浇了一个透心凉。
孟淇低眸看他,孟渟身上失落的情绪明显极了,可这就是现实,他和晏睢之间不仅仅是身份的差距,还是教养和能力的差距,而这个距离对于常人来说尚且如天地鸿沟,难以跨越,更不用说是孟渟了。
孟淇难得“好心”一次,也不想用力过猛了。
“跟我到园子走走吧,钟家的花园可是在旧王府遗址上改造的。”
孟渟还未点头,喧嚣的大厅里突然就静了静,一般这种时候,不是钟家家主出来了,就是晏睢来了。
他其实来有一会儿了,不过一直在钟家家主的书房里,从他的书房过来,一路有好些人寒暄说话,一再耽搁,否则孟渟早该见到他了。
这个大厅里更多是些年轻公子哥儿贵小姐在说话,每个人都是盛装打扮,举手抬足优雅自成,唯独格格不入的,就只有孟渟。
晏睢和他身侧的人轻轻颔首,他就向着孟渟走来了,人群自觉为他分开道,他在孟渟身前一步停住,一抬手就落到了他的头发上。
“怎么了?等久了?”
“你生病了?”
两个人的声音几乎重叠,晏睢没等孟渟回答,他揽住人继续往孟渟房间走去,而孟渟也乖乖被揽着走,原本他是不觉得自己生病是什么大事儿的,可晏睢这么严肃的样子,让他觉得他应该是哪里做错了。
“早上跑步的时候淋了点儿雨,我睡一觉就好了。”
可他其实已经不止睡了一觉了,太过糟糕的睡眠状况,根本达不到他想要的休息效果,反而让他的状态更差了些,不过孟渟没这样的自觉,他还没发现自己和曾经的十七八岁不大一样了。
“吃饭了嘛?”
晏睢揽着孟渟在床前的沙发坐下,又再皱眉问了一句。
“吃了,你让人送来的,我都吃了。”即便他有些吃不下,但还是全吃了。
“嗯,”晏睢的神色稍稍缓和,他又继续问,“吃药了嘛?”
这一次孟渟沉默了,如果是孟淇问他这话,他肯定不会回答,但这是晏睢问他,他不想对他说谎。
“我不能吃药的,”孟渟低下的眸光里露出了些许的恐慌,他抓着晏睢的衣服的手,悄然握紧,“我会忍不住吃很多很多……”
晏睢的神色顿住,就是身体在这一瞬间也僵硬极了,但只是一瞬,孟渟根本没察觉,他就恢复了正常,他一只手继续揽着孟渟的腰,另一只手一抬,将他的下巴托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
晏睢依旧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了,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冷硬得很。
不过孟渟对着这份冷意并无太大的感觉,他仰着头思量了一会儿才回了晏睢的话,“八年前。”
“晏睢,我不吃药就没事儿了,真的,”他探起身体,双手环过晏睢的肩膀,埋首在他的颈侧,而他的身体出现了些微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抖,“我已经好了,真的。”
代价就是他不能再碰任何药片似的东西,他并非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吃过量的药,而是吃的这个过程,对他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他身上的问题太多了,多到他都嫌弃自己。
他怎么会这么这么糟糕呢,有这样过去的他,曾经怎会还想让自己变好,变不好的,他从很久很久之前,从底子里就已经坏透了。
晏睢回抱住孟渟,很紧很紧地回抱,八年前,孟渟才十岁不到,就是在古时候,都是一个不知事儿的孩子,何况是现在……孟渟长到现在,身上发生的事情,只怕比他原本猜测的还要严重得多。
孤儿院,孟家,甚至他姥姥都得重新查。
“为什么吃药?”晏睢问着,手心抚在他的后背,如此或许能让他好受些吧。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他对孟渟容易心软的程度,已然超乎自己的预计。
孟渟继续揽住晏睢的脖子,侧脸搁在他的肩头,又忍不住蹭了蹭人,然后才道,“姥姥和我有一段时间,身体都不大好,经常生病,家里有很多药……”
“我总是很容易饿,我以为我生病了,就吃很多很多的药……”
孟渟打量了晏睢一眼,见他没有任何嫌弃的神色展露出来,他悄悄松了口气,“后来发现没用,我就没再吃了。”
“吃了多久?”晏睢的神色更冷了些许,什么叫总是容易饿……孟渟是饿到将药片当饭吃了嘛!
孟渟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的话,“我不大记得了……后来就真的没有吃了。”
他的目光晃动,不安极了,但下一刻他更加拥紧了晏睢的脖子,“你说要看着我的,我已经相信了,你不能反悔的。”
当然晏睢就算反悔了,他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打他,不应该也打不过,挽留,他好像没有挽留人的资本。
“收拾一下东西,今天开始,你和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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