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爷爷的忌日,在农历的每年腊月十五。
这天,凌娇娇一大早就被凌爸带着,跟凌家一大帮人一起去了南郊墓园,给凌爷爷上坟。
凌娇娇记忆里早没了凌爷爷的痕迹,但看着墓碑上那张小照片里笑的温和的老人,她仿佛真的记起了那个抱着心爱的小孙女儿到处逛的爷爷。
可能是相册里那些老照片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上过坟,一大家人一起回到凌奶奶的小四合院里。
凌家院子处在北京的一条老胡同里,位置大致在雍和宫和鼓楼大街之间的那块胡同区。
那一块儿大小胡同纵横交错。有一些精致的小四合院,但更多的还是几户、十几户、甚至几十户人家合住的大四合院,也称大杂院儿。
精致的小四合院,有独立厕所,有闲雅的小院落,有大树,有花池,院落中间栽上一架葡萄或一架藤萝,藤萝则春有香气满园,葡萄则秋有硕果累累。
闲时可在树荫下摆上一张八仙桌,一把摇椅,人躺在摇椅里,手上一份报纸,桌上一杯清茶,耳边偶有群鸽略过天空的“呼呼”哨音,晃晃悠悠,一天倏忽而过。
嘈杂的大四合院,也叫大杂院,没有独立厕所;院子里挤挤挨挨,放的都是各家的杂物,有的地方过道都被挤成窄窄的一条,必须侧着身子才能过去;
邻里之间挨的极近,半夜里哪家小两口拌嘴忘了压低音量,没多久的功夫别家的灯就一个个都亮了,再等会儿就有大妈来拍门劝架;
有爱养花的,贴墙建个窄窄的花池子,种上各色月季,能从初春开到雪落。
大杂院儿的一天,是热热闹闹的,缺一份静谧,入耳皆是生活的杂音。
清早,大人“哗啦”一声倒空尿盆,小孩儿及着拖鞋“吧嗒吧嗒”跑出去上厕所,哪家厨房“滋啦啦”地在煎鸡蛋,胡同里买早点的“豆浆油条煎饼果子”的叫卖起来。
晚上,自行车“叮铃叮铃”地进了院,各家各户的厨房里“噼里啪啦”地开始炒菜,家里大人喊胡同里疯玩的小孩回来吃晚饭,有妈妈因为孩子作业没完成生气大声吵自家不争气的儿子闺女。
要说哪一种好,这个见仁见智了。
从小在独院儿长大的,他肯定觉得精致的独院好;但从小在大杂院长大的,或许又觉得大杂院才真称得上是有生活气息。
凌家的四合院,属于前者,精致的小独院儿类型。
一些关于北京的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的家经常被安排在胡同里,哪怕几户合住的四合院也有花有树有院子,空间大干净敞亮不显杂乱。
弄得大家一想起老北京,好像个个都住在宽敞漂亮京味儿十足的老四合院里。
宽敞闲雅的四合院儿,有吗?当然有!多吗?不算多,起码跟大杂院儿比起来少多了。
在北京,一家子拥有一套四合院的,要么是祖产,要么就是手里有钱后买的。
凌家属于前者,祖产。
不过也不算太“祖”。
这套小院儿是凌娇娇的曾爷爷手里传下来的,据说建国前就买下了的,后来到70年代中期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还被收缴了一次,80年代初才重新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