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欣冉觉得不舒服了,她使劲儿挣扎了一下,嗔道,“干嘛呀?肋着我了。”
郭煜闻言松开了些,却仍是抱着她不放手,他觉得发冷,不是天气,而是心底里的寒气。抱着她,他才觉得好一点。
一个煤窑黑工,一个流浪汉,一个杀人犯,难道改头换面,重新披上一层好学生好儿子的皮,就不是当初那个满心满身污秽的讨过饭杀过人的恶人了吗?
郭煜克制不住地去想这些。
上辈子的回忆,仿佛泥沼一样,突然就涌了上来,让他感到冰冷的窒息。
“赶紧走,再不回去寝室要熄灯关门了。”凌欣冉从他怀里挣出来,拉着他的手往寝室急走,心里实在着急,没走几步又小跑起来。
郭煜被她牵着往前跑,夜风吹得他恍惚的精神清醒不少,他握紧了女孩儿的手,暗暗把那些晦暗的过去重新埋葬在了心底深处。
上辈子的那个不是郭煜,是王大洋,而王大洋,已经死在刑场上了。
郭煜自从重生而来,几乎就没有认真回忆过上辈子的事。
谁愿意去亲手扒开自己的伤疤呢?
何况还是腐烂了的,臭不可闻的伤口?
而今偶然翻起,心有不适也是正常。
毕竟他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被生活伤害的千疮百孔,满心仇恨疯狂的不顾一切的人了。
他的伤口被盖上了。
他的心软了。
上辈子的他,一颗心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希望里磨成了硬石头。
这辈子的他,却在活着的娇娇,在郭爸郭妈,在郭回,在程君忆,在许许多多接触过的人手里,缝缝补补,重新变做个完好的人,拥有了完好的心。
虽然暗伤犹存,到底能感知冷热了。
那晚上的失态彷如烟云,来得快,去的也快。
接下来的日子,郭煜再也没有去触及上辈子那些东西。
风平,浪静。
高考如期而至。
高考头一日,烈日炎炎,学生们坐在考场里答题,家长们举着饮料打着伞站在考场外等待。
一扇大门之隔,门里的人紧张焦灼,担忧自己的分数前程;门外的人也紧张焦灼,却是担忧儿女的分数前程。
张悦站在校门口的柳树下,往校门里望着。
这场考试结束的时间还没到呢,她心里知道,可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总想往里头看,好像看一看就能让心里的焦急减轻些似得。
一阵音乐声,是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郭长源。
“喂?”张悦接起来。
“老婆,怎么样了?”郭长源在那头问。
“什么怎么样了?”
“考试啊。”
“这一场还没考完呢,我怎么知道怎么样?”张悦不耐烦道,她心里本来就猫抓一样焦躁地不行,被自己丈夫一问更烦躁了。
“......”郭长源也知道没考完呢,但他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过去。他原本以为自己很看得开的,结果,明显高估了自己,从上午到下午,他光打电话都打了七八个过去了,也怨不得妻子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