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热闹不好,我让文和与长文遮掩下了。”荀柔一眨眼,伸手端过盏,痛快饮了几口,“阿姊在宫中如何?”
来信都是安好。
但毕竟姐姐初入职场,这才是第一份工作。
“蕙姊与皇后交好,对下和悦宽和,颇得称许,皇子也愿受教诲。”
荀柔立即高兴道,“也是,连我幼时那般刁钻捣蛋,都能降服,想来不过是寻常个三岁小儿,阿姊还不是手到擒来。”
荀彧坐在床边,看着得意扬扬起来的堂弟,心情轻松下来,面上自然带起笑意,“阿弟自幼聪慧过人。”
嘿嘿。
“阿兄快睡,时候很晚了。”
荀彧轻轻点头,将外袍褪下。
出门在外,也没什么讲究,只能就这样睡。
灯火熄灭了。
荀柔在床上翻了个身。
有种忽然睡醒,十分清醒的感觉。
他这也算是要进城赶考了。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船到桥头自然直。
好在吾道不孤。
……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
今我来思,雨雪载涂。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
赳赳武夫,国之干城。
离长安城尚有二、三十裏,驰道两边便支起绵延的旌旗,太常角鼓乐伎奏起激昂的凯歌。
驰道外,则是热情的长安百姓,其间也夹杂着不少牛车、马车,是来自富贵之家。
家丁们要为自家主人辟出清凈地,却又被不愿退让的士民推攘,这样的日子,谁也不敢惹出事端,但谁都想要前排好位置,于是拉拉杂杂、挨挨挤挤、喧喧嚷嚷,热闹非凡。
直到远处铁甲士卒长兵雪亮耀日的光芒闪现,如林的旌旗、高大威风的战车,伴随着沈重的鼓吹声,缓缓而来。
士民们再不理推搡的家丁仆夫,富贵者也不再关心被踩臟的衣裾,至于仆役们,此时也无心照顾主人。
首先是六架斧车,每车四马,高高站立着身材魁梧的壮士,手持锋利的斧与钺。
其后是六辆鼓车,每车两架,载着甩开臂膀,敲击铜鼓的赤膊大汉。
其后,百名身披重甲的雄壮武士持棨戟开道,其之后则是百名执旗士,高举着黑底红纹的旗帜,每一面上绣着不同姓氏和纹样。
往后,是数百骑着高头大马的骑兵,头戴兜鍪,顶上红缨鲜亮。
“斧钺、鼓吹、虎贲之士,真是显赫非凡。”
有见识的中年士人捋须感慨,更多的士民则欢呼着将手中花果、巾帕、佩玉等丢向阵中。
再之后,是由骑士与步卒拱卫的数十大车。
当前一辆是四马轻车,立幢麾,立着昂首执弓弩的卫士。
接着,便是四匹白马所拉,朱班重牙,象镳镂钖,黄金璀璨,羽盖华蚤的玉辂金车。
涂成朱红的车轮,近一人之高。
鹖冠赤袍的青年太尉,身披玄色狐氅,端居车中,长袍逶迤,容貌俊美,湛如冰雪。
所致之处,欢呼声更盛。
被众人仰望神往的太尉,也就是荀柔,此时目视前方,大脑放空,感受着长安士民百姓的热情,如雨点一般打在身上。
大枣、橘子、杏脯、一把脱粒的麦穗……这倒是不错,有创意……还有什么……清脆一声,余光瞟见一块玉佩碎在涂金大辂上。
嗯……未必是好玉,荀柔坚定控制住自己,不露出肉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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