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婵溪摇摇头。
林玄言又问:“那是陆姐姐近期闭关了,你闲的无聊?”
季婵溪道:“不是,我就是想和你聊聊。”
林玄言不知道她卖的什么药,便道:“那好。”
季婵溪屈着双腿托着香腮靠在墙上,她侧过头望向林玄言,道:“你给我讲讲故事吧。”
林玄言觉得一阵头疼:“为什么不是你给我讲?”
季婵溪道:“如果你要听的话我也可以给你讲。”
林玄言微愣,他看着面容平静的少女,忽然觉得今天的季婵溪自己好像不认识。
季婵溪问:“你要听吗?”
林玄言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季婵溪微微仰起头,陷入了回忆。
“小时候,我是在青楼里出生和长大的,我娘亲是青楼里的头牌,每天要去陪许许多多的客人,与我在一起的日子很少,我是一个叫小翠的姑娘带大的,那时候青楼的姐姐们总喜欢把我打扮成男孩子捉弄我,那时候我什么也不懂,以为世界就是这样的。只是很多夜晚,我总是能感觉娘亲的身子在轻轻地抽动着,然后我就抱住她,说娘亲不哭……然后这样的日子就过了好几年,一直到我七岁。
一开始我总是问我父亲是谁,我娘总是不告诉我,后来有一天,小翠偷偷给我讲了,我娘知道以后就狠狠掌了小翠的嘴,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问过那些……”
“然后我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季婵溪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那一日很多人冲进青楼说要见我,我娘和许多人在外面拦着,最后实在拦不住了,便让我从后门熘了出去,女扮男装送去一个学塾里随着先生读书。七岁那年,我开始读书了。当时我一直不知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轩辕王朝每隔几年都会评一个美人芳华榜,而那一年,年仅七岁的我上榜了,代替了当时的一位仙门贵女成了美人榜第四的人。那贵女的许多追随者很不服气,觉得一个七岁的少女凭什么可以称得上美人,便都来青楼闹事。那件事之后,我便很少回去青楼,即使是回去,也是偷偷摸摸的。”
林玄言看着季婵溪,忽然发现几个月过去了,她的头发又渐渐长了,如今已经披到了肩上。
侧面望过去,这个如黑白墨笔绘成少女痴痴地望着前方,喃喃地诉说着自己的记忆。
林玄言不知道她七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只是她如今看上去确实极美,黑白到你了。”
林玄言额头一点通红,痛得龇牙咧嘴,“你今天来总不是只想听我讲讲故事的吧?”
季婵溪渐渐收敛了笑意,她迟疑了一会,喃喃道:“今天是我娘亲的祭日。”
林玄言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季婵溪继续道:“再过三天是我父亲的祭日。”
林玄言回想起那个雪夜,他自然不觉得自己不应该杀季易天,但他仍然对少女诚恳地说了声:“对不起。”
黑裙的少女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在北府那一战的时候就算清了,我不怪你的。”
她忽然举起了手,手指环起,作握杯状,然后转动手腕,作倾杯状,在身前缓缓划了一个圈。
若洒酒祭先人。
林玄言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与她似乎从未相识。
杯酒似是倾尽,季婵溪收回了手,停在胸前,她望向林玄言,微笑道:“轮到你讲故事了。”
林玄言稍一沉吟,然后摇了摇头。
季婵溪再次作弹指状。
林玄言忙解释道:“我的故事比较长,可能需要讲很久。”
季婵溪道:“没关系,我们现在在北府最不缺时间。”
林玄言看着她,忽然道:“季大小姐,其实我还是觉得你现在长发的样子比较好看。”
季婵溪扯了扯嘴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这话若是让陆宫主听见了……”
林玄言连连求饶。
季婵溪笑了笑,忽然从袖中取出了一条白色的布带,然后双手环到脑后,将秀发拢起,用那布条打了一个雪白的蝴蝶结。
然后她看了一眼林玄言一眼:“怎么还不讲?”
林玄言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想起,那布带是当日那截衣袖,那日冰桥之上,她不肯松手,于是他干脆割下了自己的衣袖。
那截衣袖她当时狠狠攥在手里,或是卧薪尝胆,或只是不忍丢弃,总之她一直将这截衣袖留在了身上,如今更是系在了发间。
林玄言忽然展颜一笑,缓缓说出了那个烂大街的开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把剑,剑里住着一个少年……”
北府难知岁月。
小屋之外,灯火昏沉,烛影摇曳。
小屋之内,男女交谈声偶尔响起,似窃窃私语,如是而已。
(啊,又是温馨甜美幸福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