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持续着不知在何处的鼓乐之声,是东方英从未听过的曲风,铿锵有力,一听便知定是行伍之乐,再回想刚才这几个海贼下车时的一举一动,干脆利索没有一点多余,令行禁止堪称精锐之师,这哪里是什么海贼!?
东方英和各路好汉打过许多交道,即使最精锐的大渝皇家近卫军,也没有这般如松如钟的模样。不过震撼之余,东方英还记得自己的使命,那就是作为薛义贵的代表与海贼进行和谈。与贼谈判,这事官府自然是拉不下脸出马,因此只能由“民间代办”来达成没有书文的口头默契,所以她当然不指望一次谈成,今日前来主要还是先弄清一件基础的事情——这些海贼是什么人?
至于其他的,在东方英看来义伦县是没有资格讨价还价的,凭什么?就凭这几乎眨眼之间已经驶出数百步的大铁车!望着车窗外快速划过的景象,第一次坐车的东方英也第一次体会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她晕车了。“开慢点。”孙铭建回头看了看,对司机说道。
“老孙,还挺怜香惜玉啊。”司机坏笑着,把车速放慢了一些。
吉普车呼呼叫着,很快就来到了北门外,然后潇洒地甩了个弯,停在了护城沟外的一片空地上——护城河没有水,只能叫护城沟。孙铭建下了车,打开了车门:“请吧,东方姑娘。”,话音未落,北门上顿时探出了一片脑袋在那摇着,还有人把脖子伸长到了令人瞠目的长度,大家都急于瞧一下这17世纪的妹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孙铭建抬头一瞪眼,脑袋们唰地一下都缩了回去。
没有仆人服侍,也没有落脚凳,努力忍受着晕车痛苦的东方英慢慢下了车,大铁车的风驰电掣让她的胃此刻正在慢慢搅动着。手扶车门稍稍定了定神,东方英抬起头,不禁呆住了——海贼的寨墙,是铁的!大门两侧的塔楼——也是铁的!只是海贼的大门好生古怪,仅有一根横杆拦在路上,留有一个只供一人进出的通道,这是何故?
“请,东方姑娘。”孙铭建又一次抬头,把几个蠢蠢欲动的脑袋吓回去之后,向东方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东方英打量着围墙前又深又宽的壕沟,沿着边缘来到了大门前,这里并没有什么吊桥之类而是完整的道路,路基被修成了漂亮的大斜坡,下面不知道埋着什么,只是露出一个大大的圆形洞口,东方英马上理解这个这是一个贯通两侧壕沟管道,细看之下还发现这不是在土里刨出来的,而是将一根巨大的管道直接埋下去的。再看那铁墙之上,如刺猬一样向外突出着一根根矛头,矛头之间挂着一团团似荆棘模样的东西,还挂着一些大大的四方罩子……
东方英把海贼的营门打量了一圈了,却没见海贼摆出什么阵仗,不禁腹疑。通常各路好汉都喜欢搞一个大阵势,来震慑前来谈判的人,一来展示实力,二来也是要价的本钱。可是这群海贼……
“请吧。”孙铭建发现这姑娘已经看懵了,催了一下。
“有劳军爷。”东方英回过神来,跟着孙铭建走进了“海贼大营”,然后她马上发现……过去接触过的排场最大的人马,在这群海贼面前都相形色惭。
一辆黄色的怪车,粗壮的胳膊黑黄相间,一下子就抄进一堆泥土里,毫不费力就把大地掀起,紧接着灵活地转过身来,胳膊一抖,大块大块的泥土被倒进了一辆蓝色的四轮车上,这壮观甚至恐怖的一幕让东方英顷刻之间就呆住了。
这边还愣着,目光里又闪动着耀眼的火光,那火光不是黄色的,而是晶白中泛着紫光,阵阵闪耀。东方英看到有几个海贼蹲在地上,用一顶橘红的面具挡着脸,手上拿着什么,这诡异的刺眼闪光就从他的手中,伴随着阵阵嘶响发出的。接着,又来了一辆无门无窗的怪车,身形小巧却力大无穷,一口巨大的木箱子被他轻而易举地举过头顶……
东方英彻底地傻了,所有的这一切都超过了她最高限度的认知,更何况在这里就可以远远地看到,在海边的那如山岗一般的大铁船,而且不止一艘!
“天啊……”总之东方英再怎么胆大,毕竟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腿一软已经跌坐在地上。
孙铭建忍住笑,这是董事会经过讨论后安排好的——诛心式冷处理,不做任何礼节性的仪式,仅仅只是把人接来而已,以此体现“不是我要和谈,是你们来求我和谈”的立场,同时要让她感受一下三观被颠覆的痛苦。
显然……董事会的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不过在孙铭建看来,这事有欺负人家小姑娘之嫌疑……他看着围墙上一大群岗都不站了,都拥在一起看热闹的人们,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