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铭建看了看手表，在一片满是期待的余光中举起哨子，急吹三下:“原地休息！”

聂义峰咣当就躺在了地上，也顾不上暴露瓜怂少年的本质了，哎哎哟哟哼哼唧唧地伸着已经疼得仿若脱离了身体的右腿。在知觉恢复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一股汹涌澎湃的酸爽，在那个瞬间是伸直不是蜷缩也不是，左右都不是，真真是痛苦的不行。

除了糗样大出的聂义峰，所有新兵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不比谁强多少。聂义峰痛痛快快地哼哼了两声，大大咧咧地躺成一个大字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腿部的神经，似乎憋得都快坏死了的神经细胞还有最后一点生命力……聂义峰想起了楚秦关于神经细胞的介绍，果然吃得少寿命长是有好处的啊！

“互相给揉揉腿！有点战友的意识行不行？”老兵们当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贱兮兮地笑着。

胡德林躺在地上，好像嘴里突出了一口灵气，弥留似的晃了晃手:“老聂……我不行了……你帮我揉揉……”

“淦！我也快不行了！”聂义峰快哭了，不过他还是坐了起来，几乎是爬到了胡德林腿边，手上故意用力，钳子一样一掐，胡德林当即嗷地一声弹了起来。猛然抽动的肌肉立刻泛起了浓烈的酸意，顿时给胡德林折磨得想把聂义峰手刃了。聂义峰哈哈笑着，开始给他按摩，一边还吐槽着胡德林毛病多。

“真是战友啊，你可真仗义。”孙铭建一直在看他俩搞恶作剧，竟也被逗笑了。

“中队长，我上次蹲半个小时还是初中的时候，被数学老师罚蹲了几乎一节课。”聂义峰一边给胡德林按摩着脚踝和膝盖，一边笑着说。

胡德林挣扎着撑起身体:“老聂你滴良心大大滴坏了！我可是端着机枪！比你那56冲重多了！”

“你摸着自己良心说话喂！你的备用弹鼓可是挂在我身上好伐！”聂义峰争辩着，下手又重了一点，立刻疼得胡德林惨叫连连。

“行了行了，小心一会他给你捏的时候更仗义！”孙铭建蹲在两个人身边，伸手给聂义峰指导“部队制式按摩指法”，一边说着，“我可告诉你们俩，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军队，不是你们玩的什么使命召唤，也不是你们打的什么真人cs。真正的军事训练，就是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下去，一直重复到当你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下意识地作出正确的反应。”

“我懂我懂！当年我们wg战队的总教官也是退伍兵，那反应那叫一个快！看到目标，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蹲下开枪了，完全是下意识的。”聂义峰立刻点头附和，还对胡德林强调着，“老孙也是这样！我记得第一次跟他出任务，枪响的时候我就懵了，他一下子就把我拽到了路边水沟里……”

聂义峰突然卡壳了，他想起了登陆第一天死去的那个穿越者。尽管很多人都告诉聂义峰这事和他没关系，可事实就是如果这个老兵不是恰好站在聂义峰前面，那么这颗子弹就将击中聂义峰的鼻子，所以聂义峰心里始终有一个结，毕竟有人替自己死了。

孙铭建看着聂义峰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有道坎，便用力按了按聂义峰的肩膀:“好了，别想太多，那不是你的责任……”

聂义峰点点头，又露出一副孩子式的笑脸:“还有那次一起守哨所，远处枪一响，老孙嗖地一下就把我摁在地上！反应老快了！”

“嗯，这马屁拍的我还是很享受的！”孙铭建哈哈一乐，接着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你们坚持训练，慢慢也会养成一个战士的反射。正常人听到枪炮声的第一反应是发呆，就像聂义峰第一次参加巡逻，要不是我把你拽到水沟里你还戳那当靶子！受过点训练的人听到枪响是找发源地，就像那次守哨所，听到枪响时你在寻找枪声方位。而受过充足的训练，养成了一个战士的条件反射后，那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卧倒隐蔽，然后再辨别方向来判断危险程度，进而决定下一步的行动。作为一名战士，你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然后再去想怎么干掉对方，或者后撤靠拢战友。”

“啊？我军不是提倡猛打猛冲嘛？”胡德林觉得三观被颠覆。

“这话说的，毛主席还教导我们:只有更好的保存自己，才能大量的消灭敌人！而只有大量的消灭敌人，才能更好的保存自己。你们记住，作为一名战士，一旦投入到了战场，你一个人能控制的时间和空间都是极其有限的，所以你自己再怎么勇猛都不可能代替你的整个班、整个排、整个连。我军提倡猛打猛冲，但不是日本鬼子那样一句‘天闹黑噶板载！’就上去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始终是单兵作战第一要素，不然你都光荣了还杀个屁的敌？”孙铭建就像一个长辈一样，给晚辈们讲着故事。

“老孙还知道‘天闹黑噶板载’啊？那你知不知道‘我是来监管你们的！四年级学生说听不见就是听不见’？”胡德林笑了起来。

“我虽然老了，不过还不是一个老古董，一些网站我也是高级会员，谢谢！”孙铭建坏坏一笑，继续他的谆谆教诲，“总之，你们在训练还有执行任务的时候，要多听、多看，看看老兵们是怎么做的。保命退敌依靠的不只是你的武器和你的枪法，更重要的是你的观察能力，你对身边态势——敌情、我情、地形的感知能力。”

“哦……”胡德林懵懵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