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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1 / 3)

祸不单行

都不用余秋去费心思打听周国芳的侄女儿究竟是个什么下场, 答案就送到了她面前。

那个年轻的姑娘软软地躺在地上, 她连门板的待遇都不配享受,她口鼻全无呼吸, 心臟也停止了搏动, 她死了。

今天下午,她还头上扎着红绒花,收拾得干凈漂亮,一双大眼睛满怀好奇的打量着医生办公室。

现在, 那双眼睛永远闭在了一起。

她以为自己豁出去奋力一拼,从此就能走上康庄大道, 却不知自己抬脚迈上的是黄泉路。

余秋不知道她临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表情, 因为她的两边脸都高高肿着,上面纵横交错的, 全是红红紫紫的伤痕, 这是鞋底抽在脸上留下的痕迹。

刘主任好说歹说,带走了郑大刚去医院看病,却保不下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女方,只能任由她被红未兵捉住了,好好审问。

对于这种恬不知耻的臭婊子,红未兵当然不可能有好脸。他们先是将人双手双脚分别用绳子捆绑起来, 悬吊在不同的房梁上, 让人两条展开, 双只脚后翘, 吊在半空上坐飞机, 然后又嫌她哭得烦人,领头的女红未兵把她放下来,用鞋底抽脸。

谁知道抽着抽着,臭破鞋就没了声音,直接倒在了地上。

红未兵怎么能够允许她装死逃避格命群众的审判,又对着她上脚踹。结果踢了半天,穿着棉鞋的红未兵都觉得自己脚疼了,躺在地上的小周仍旧毫无反应。

红未兵队伍当中年纪大一些的人感觉不对劲,过去试探她的鼻息,这才发现臭破鞋没气了。

红星公社大概是因为依山傍水,阴气太盛,格命之火一向烧得不够旺盛,臭破鞋居然是外出参加过串连回来的红未兵正儿八经批斗死的第一个反格命分子。

于是格命小将们慌乱了,他们赶紧七手八脚地将臭破鞋抬到了医院。

余秋刚出了手术室,就被人连拖带拽地硬拉到尸体面前。

领头的那个阴阳脸女红未兵颐指气使:“这个臭破鞋妄图以自杀对抗无产阶级文化大格命,你赶紧把她救活了,让她接受格命者的审判。”

余秋瞥了眼半边脸摔坏的红未兵,看样子她爹还是没舍得下狠手直接打断她他的腿,居然还让她在外头兴风作浪。

小秋大夫摇摇头:“人死不能覆生,你们带死人到医院来有什么用?”

这下子一群10来岁的格命者们明显慌了,他们嘴裏头喊着:“忠于主席、忠于思想、忠于主席的无产阶级格命路线,对主席要无限热爱

、无限信仰、无限崇拜、无限忠诚。”,人往医院外头跑。

余秋不知道他们口中喊的口号,跟自己提出的疑问到底能构成逻辑上的什么关系。

但是口号就像是他们的护身符一样,他们坚信可以护送着自己平安离开。

然而,臭破鞋的家属不愿意了。

周国芳娘家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不同以往被劈斗的黑五类家庭要夹着尾巴做人,不敢跟格命小将们有任何拉扯。

他们愤怒地拦下了行凶杀人后还想扬长而去的红未兵。

狗日的,这帮家伙才是跟正经的犯罪分子狼狈为女干的流氓。他们家的姑娘叫粮管所所长糟蹋了,干部不仅不抓强女干犯,居然还趁机打死了他家姑娘,想死无对证。

贫下中农们干惯了重体力活,可不比只会狐假虎威的红未兵们,他们三两下子就跟抓鸡仔似的,直接将那十来个红未兵团团围作一处。

领头的阴阳脸女红未兵吓得花容失色,厉声呵斥:“明明就是女干夫淫妇臭破鞋,是他妄图以自杀逃避格命者的审判。”

周家人怎么肯承认小周姑娘是跟郑大刚通女干,他们一口咬定郑大刚强女干了小周。

至于为什么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会凑到一个屋子裏头去。因为郑大刚借着粮管所所长的身份,欺骗小周姑娘说要招她进粮管所工作。

从泥腿子变成吃皇粮的国家干部,自然要进行思想上的蜕变。郑大刚同志日理万机,白天没空,只有晚上才能与小周姑娘进行一对一的深入思想交流。

他通过流氓手段无耻地欺骗并且强暴了小周。

红未兵想拿郑大刚签署的那张保证书说事,明明在那裏头他们已经承认双方是自愿发生关系的。

周国芳先前被打得鼻青眼肿,牙齿都掉了两颗,这会儿说话漏风却不耽误她发出受害者家属的控诉:“那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我们家一个好好的黄花大闺女被人睡了,当然要脸面!”

她鄙夷地看着领头的女红未兵,“不比有些人啊,上赶着想要人家睡人家不睡,她还要想办法污蔑人家强女干了她。呸,臭破鞋!到底哪个才是臭破鞋呀?”

女红未兵被人揭了短,顿时连门看的那半张脸也青紫交错,她羞恼难当:“你胡说八道,含血喷人!”

周国芳这下子有娘家人撑腰了,气势十足:“这是全公社人都知道的丑事。我要是家裏头出了这么个姑娘啊,全家老小都要跳河自杀去呢。也有脸出来丢人现眼!”

眼看着双方越吵越厉害,刘主任不得不出面讲和:“都别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请公安同志过来调查清楚了自然就有定论。”

“调查个屁,你们这些戴官帽子的官官相护!”

周国芳的侄子是死掉的小周姑娘的大哥,真情实意地悲愤着,他一把将刘主任推到边上,伸出手去揪还躺在转运床上的郑大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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