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他再也没睡着,坐在院子里抱着膝看月亮到天亮。
又有一次梦见她没等在盘都,自己跑了,醒来后他怔怔想,也许吧,孟扶摇干得出这种事的,那自己打下盘都就去找她?还是干脆不打了?
结果第二天看见黑风骑,看见独臂的纪羽,他又上路了——男人有男人的责任,有些事,由不得自己放纵。
现在……他终于在阔别半年后再次看见她,看见她的这一刻,他才惊觉以前那般刻骨磨心的思念还不够浓不够深,那般的日夜折磨思念原来和这一刻比起来单薄得像张纸,看见她如被雷击,望着她便想奔去,她的身影于他,像是干涸将死的沙漠旅人终于遇见生命的绿洲,爬也要爬过去——不管生死。
于是他当真过去了,挥舞着他的金杵,从箭雨里,从刀丛中。
孟扶摇却对他轻轻竖起手指。
她迎着那遥远却依旧令人能感觉到无比炽烈的目光,竖起食指和中指,做剪刀形,俏皮的一竖。
“胜利!”
战北野停下了,愕然的看着她,孟扶摇却已回身,看着谢昱将那两府都督的家眷押上来。
那几个荏弱的妇人,青涩未去的少年,被层层捆绑着,由孟扶摇的护卫看守着推上城头。
谢昱一把抓过一个妇人,举着盾牌,探身出城墻喊话。
“战北野,这是金彦明伦两府都督的家眷!”
底下列阵冲杀猛攻城墻的士兵猛然停了攻势,他们惶然的回过头去,战北野眼神瞬间更黑得乌木一般,慢慢竖起手掌。
谢昱唇角露出笑意,身子向外更探了探,道:“两府都督,最早跟随你,随你征战千里不计此身,为你抛却富贵遍洒热血,如今他们的家眷就在这城头之上,只要你再下令攻城一步,我就立即杀人,让你们北地男儿看看,你们忠心追随的逆贼,是个什么样的凉薄货色!”
喊杀渐止,风凉月冷,火把在平野之上如无数星光燃起,毕剥之声隐约可闻,城上城下,无数双眼睛投向人群中心,那个沈肃俊朗的男子。
此刻万军静默,等待一个人的艰难抉择。
谢昱将刀搁在一个少妇脖子上,喝令:“退兵!”
战北野默然,森然目光如铁,撞向谢昱。
谢昱不为所动,手中雪亮的刀更紧了紧。
“退兵!你自缚上城!否则你就是千夫所指的罪人!”
战北野慢慢抬起头,看着城墻之上,他黑色衣袍卷在风中,英挺俊朗的面容在火光照耀下如刚玉,坚毅而硬朗,他凝神看着城墻上弱女少年,看着一边神色平静的孟扶摇,终于慢慢的,退后一步。
这一步之退,如天堑之越,如兵溃千里!
谢昱眼底爆射出喜悦的光!
“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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