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p>
为什么?</p>
他是天命之子,纯粹的道胎。</p>
他拥有超脱级的眼界,且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p>
整个降生过程,绝对没有一点错误。</p>
降临在真正生活在现世、也主宰了现世的人族中。</p>
在临淄城里生活、学习、成长,和相遇。</p>
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人”!</p>
为何会被天意这样针对?</p>
恶意从何而来呢?</p>
杀人越货尚有一贪字!尚且因怀金。</p>
如此强烈的、直欲置于死地的憎恶,总不至无根而生。</p>
“郑叔叔。”鲍玄镜欣赏着官道旁的风景:“如果你一直被针对,但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该怎么办?”</p>
郑商鸣愣了一下。</p>
他没有问鲍玄镜是不是在稷下学宫被人欺负了,并不试图以“大人”的角度去解决它,而是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p>
“如果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我一定什么都没做错。”</p>
北衙都尉这样说道:“有时候你必须做一些别人不喜欢的事情,有时候你也不知道他们不喜欢什么,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厌憎,但决定你应该怎么做的,从来不是别人的喜恶。”</p>
鲍玄镜以指为梳,随意地梳理着骏马的鬃毛:“如果针对你的人,不止一个呢?”</p>
“如果我确定自己没有做错事情,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不满而怀疑自己?”郑商鸣道:“一个人针对我,是一个人错了。一群人针对我,是一群人错了。所有人针对我,所有人都错了。”</p>
“那如果全世界都错了呢?”鲍玄镜问。</p>
“纠正它。”郑商鸣的表情有一霎那非常自信,甚至称得上锐利,但很快温缓下来,最后变成了苦笑:“我很想跟你这么说。但事实上我做不到。可能只有姜望重玄遵那样的人,才有资格那么说。而我——”</p>
他看着前方的路:“我会认错。”</p>
“认什么错呢?”鲍玄镜问:“你也不知你犯了什么错。”</p>
郑商鸣略有些怅惘:“错而不自知的错。没有足够的能力,却不够合群的错。”</p>
两人并马,终于走出了临淄城的阴影。但天色昏昏,似也不剩多少游玩的时间。</p>
“哈哈哈哈哈。”鲍玄镜终于笑了起来:“你说得对!!!”</p>
先射箭,再画靶。</p>
世上最容易的事情,莫过于先认定一个人有错,再去找他的错!</p>
降生现世以来,他或许犯过一些错,但绝对没有致命的错误发生。他或许有过一些囿于知见障的疏忽,但都建立了足够多的安全防护,不至于因疏而死。</p>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就像郑商鸣在朔方伯府里所说的那样——</p>
不是你的问题。</p>
彼时他就已经惊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对他张开,某种恐怖的力量推动了天意,想要将他绞杀。或者至少是要将他逼到某个早已准备好的陷阱里,他的一切反应,或都在加速坠跌深渊。</p>
他并不害怕对手,不管那只推动天意的手归属于谁。他也是屹立在诸天顶端的强者,有足够多的斗争经验。与人斗,是其乐无穷。</p>
真正令他惊惧的,是天道对他的恶意真实存在!</p>
因为这意味着他在过往针对天道的所有对弈,全部宣告失败。那么这具现世道胎,就成为毫无意义的存在。</p>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旅途,回到他的幽冥世界里去,回收他的积累,想办法重证幽冥神祇,试着重新成为那个未能完全超脱的超脱者。</p>
那就是他的尽头了!</p>
也是他最好的结果。</p>
此时做多则错多,他停下了所有有意无意的布局,中止一切身外的动作,而专注于道胎本身。便以这具身体,对郑商鸣发出郊游的邀请。</p>
唯有在临淄城外,避开齐天子有可能的注视,以郑商鸣这等权重而实力普通的北衙都尉为遮掩,他才敢稍微放肆的做一些事情——</p>
此时才警觉,他那会儿在城中看到白骨圣女就想直接动手,是多么昏昧的事情。确实是在人瓮中!</p>
在郑商鸣的掩护下,走出临淄城,是更近幽冥的一步。但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他也不甘愿。</p>
和郑商鸣同行,听郑商鸣讲他的童年,在这个过程里,他只专注地做一件事情——</p>
改造他所骑乘的这匹妖马。</p>
在郑商鸣不知觉的情况下,他所骑乘的妖马,腹中内脏已被掏空,腔壁涂满道纹,精血聚为一朵血莲绽开,完全替代了马的心脏。</p>
而骑在马上的名为“鲍玄镜”的道胎,也只剩下一个空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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