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得起涂扈曾经的善意。对得起牧国的任何一个人。</p>

他本来已经转身，要回他的白骨神宫，回他的白玉京酒楼，但不知为什么，脑海总是印着赫连昭图在风雪中与他错身的背影，总是想到霜雾撞散时的惊鸿一瞥——那一尊尊登山而寂的君王石像。也想到茫茫草原上，至今未歇的白毛风。</p>

最后他把那支符节拿在手中，轻轻地掂了掂。</p>

一斤三两，格外沉重。</p>

“许代赫连在外，全权国事……”他喃语了一声：“握此权，不好不承此责。要不然……上去看一眼？”</p>

情况一有不对，他立即就撤。</p>

他探手招了招，空中那已经回复古铜色的广闻钟，竟然并不抗拒，乖乖落在他手心。</p>

都是老朋友了，也用不着重新熟悉。将此钟系在腰间，总算有了一分底气，姜望便上山去。</p>

既然迈开脚步，他自不再犹豫，脚步轻快，衣袂飘飘。</p>

层山迭云，倏而退远。千里万里，一念之间。</p>

“来者是客，姜真君远道辛苦！”</p>

恢弘的声音，回荡在无际的广场上空。</p>

刚刚踏足山巅的姜望，平静抬眼，漫天风雪便一清！</p>

什么天风冻雪，不许近前来。只在山外盘旋。</p>

他自然看到残破的神殿，也看到神殿之前，形态完整的狼鹰马之神。</p>

的确感到一种渊深不测的气势，威压隐隐，如天之将崩。</p>

但天崩地裂……也只是等闲。</p>

世界生灭他都见过许多回了，这还吓不住他。</p>

“不辛苦。”他笑着说。</p>

“姜真君所为何来？”伟大神灵问。</p>

“呃……”没有预想中的轰烈大战，也见不着赫连昭图的身影，姜望道：“尊神大人忙自己的，不用招呼了，我随便看看！”</p>

山顶上一时沉默。</p>

伟大的神祇不说话了，姜望也就真个……看看。</p>

他左看右看，一会儿眼泛赤金，一会儿火光照眸，仿佛要把这座神殿的碎砖碎瓦都看清楚。仿佛要看清苍图神的祖宗十八代。</p>

神灵终于又开口，这次带了几分威严：“你身怀本尊座下凡国符节，贸然闯进天国，莫非也想挑战神灵？”</p>

姜望似乎看入了神，愣了一下才道：“哦！朋友送的，我就带在身上玩玩。不意叫您有如此误会！回头我就还回去。”</p>

神灵道：“既如此，奉上此节，恕你无礼。”</p>

“倒也不是不愿意。”姜望面作难色，不经意地一挥手，一滴焰分三色的火光，落在了地砖上，嘴里道：“只是人家送给我的，我不好随便转赠。要不这样，等我还回去，您自己找他要？”</p>

“姜望！”神灵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怒火：“你当真要与本尊为敌？”</p>

姜望肃容：“在下并无此意！”</p>

“那你退去。”</p>

“呃，在下还想再看看。”</p>

“有甚好看？！”神灵恼怒。</p>

“就是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看——”姜望左右又看了一圈，颇为认真地道：“我想知道，这个时代最辉煌的神殿就在我面前，为什么没什么可看。”</p>

了其三昧的三昧真火，加上广闻钟的帮助，竟不能知此神国。</p>

的确有一种超乎想象的力量，掩饰了一切。</p>

但真正的无敌者，何须隐晦呢？</p>

神灵一霎恢复了平静，声音也变得淡漠：“年轻人，你的好奇心会害死你。”</p>

“在下不过多看了两眼，尊神竟以死相胁！！”姜望看着面前的尊神之像，慢慢地拔剑：“姜某生平不好斗，争执能免则免。但如果您一定要逼迫我的话……”</p>

“无知小辈！岂见天高！？”神灵的声音轰轰隆隆：“这不是你能涉及的战场！既是涂扈请你，便叫涂扈来！神恩相负，祭者反噬，或能叫本尊动容三分！何须让你送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