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寒霜便化去了，仿佛晶莹泪滴。</p>

这滴霜泪下，是一颗布满了裂隙的眼睛！</p>

他的两只眼睛，一只是完好的，深邃透亮，仿佛能映照人心。一只遍布裂隙，仿佛一颗不幸摔裂的琉璃石。</p>

在这双眼睛睁开的同时，他的体内便有山洪般响。</p>

而山呼海啸遽止于一瞬，在睁眼的瞬间，他就把握了绝巅！</p>

那良是被强行灌输神力、用历代忽那巴的神印强行吞噬融合，以之填补阳神层次的护法神位。实际上是被塞进护法狼神的壳里。</p>

苍瞑是在神力完全灌入、神胎真正洗成之前，先一步自证绝巅，提前拥有了现世极限的力量……也拥有了挣扎的力量，反抗的力量！</p>

滚滚神力如火山爆发，被他毫无保留地推出身外。</p>

他拒绝走进以神为名的壳！</p>

呼呼呼……</p>

尖利的风声啸响在他完好的那只眼睛里。</p>

其间流光掠影的风雪，在草原上放肆。</p>

他的眼睛……就是草原上呼啸了几千年的凛夜风眼！</p>

是不断蔓生、不断增长的凛夜风眼之源头，若说千年不歇的白毛风，是渊远流深的深潭古海，苍瞑的眼睛，就是那一口活眼。</p>

这是与生俱来的恐怖的力量。</p>

他自己都不能够抗争。</p>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以为这双眼睛里藏着的，是八风般的神通，神殿祭司也告诉他，这是代表神罚的“神风”。</p>

后来才知道，这是烙印在现世神使位格核心的固有天国神通。</p>

这双眼睛是奉神的信香，敬神的炉！</p>

当初北宫南图看着年少天真的他在面前，满腔热血陈述着消灭白毛风的种种必要性，谈论应该如何杀死自己的眼睛……那复杂微笑下的心情，想必十分荒谬。</p>

后来他选择了“闭目观神法”，从那时到现在，这双眼睛只睁开过一次。那一次是代表牧国，准备前往龙宫宴，为国而争，最后被李一一剑逼回。</p>

今天是第二次睁眼。</p>

也或许是最后一次。</p>

因为在睁眼的同时，完好的那一只眼睛，也如琉璃碎裂，喀喀裂响。</p>

碎眼并不容易，因为这是苍图神仅予神使的神恩。他在漫长的黑夜找到方法，也是用了整整五年，才碎掉其中一只。</p>

这一只留待今日……</p>

化为囚笼！</p>

“闭目观神法”，乃是斩出目识杂意，让信徒不受繁事干扰，一心观神敬神的神道妙法。</p>

“永瞑法”是永不见神！</p>

历代无有此般神使，对神主都不是不够尊敬了，而是避之不及，恨见其尊。</p>

而一旦见神……</p>

便是弑神时！</p>

苍瞑在降临的同时就转身。</p>

神光撕裂了他的斗篷，他更驱逐神力冲撞穹顶。打开围栏群羊奔，牧羊者终究受羊凶。</p>

眼瞳上的那些黑隙是裂隙，也是封印。</p>

是他废掉了自己的神瞳，封印了自己的神位。现在来反抗他曾经信仰的神灵。</p>

睁眼即绝巅。</p>

睁眼截风断雪。</p>

太虚阁员，苍瞑是也。</p>

人间的白毛风已成无根之源，若无苍图神进一步支持，早晚会被消灭。</p>

此刻神殿寂然，现世神使与伟大的苍图神相对，无边的黑暗将神躯外的一切都吞咽。</p>

什么神座的残骸，什么尊贵的神饰。甚而笼罩在神辉里的壁画，甚而裂隙的丹陛……</p>

都被苍瞑以嚼骨咽髓般的姿态，吞咽了干净。</p>

黑暗吞噬所有，剥天权剥得实在彻底。</p>

在一片漆黑中，唯一的微弱光源，是仍然立身在彼的衰老神躯。狼首上的两颗眼睛，变得更突兀了。像是两颗挂在枝头的果子。</p>

“为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