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了,玉铃兰才抬眸,望着帐营的门口有点儿发楞,刚才她其实很想叫住夜千泽,很想问他一句,寒初蓝怎样了,脸上的红肿消退了吗?有没有怨恨她?但她无法问出口,怕洩露了自己的情绪。
送走了十七年,失去消息十七年,十七年来不闻不问的女儿,忽然就在身边,却相见不相识,相识不相认,玉铃兰觉得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她,也是在折磨她。
想想,女儿何其的无辜。
她这个当娘的又何其的心狠。
是她识人不清,是她爱错了人,是她的错,却要让女儿来承受。
她对女儿那般无情,试问她用何颜面去认回女儿?她甚至连真相都不敢说出来,她害怕面对女儿怨恨的眼神。在心里涩笑着,玉铃兰默默地讽刺着自己:玉铃兰,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事情!
拿出从夜千泽那里没收来的寒初蓝画像,凝视着画中的人儿,玉铃兰眼神放柔了三分,低喃着:“蓝儿,等到战事结束,如果娘还活着,娘再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不管你原不原谅娘,你都是娘的孩子。”
画像中的寒初蓝只是俏皮地笑望着她。
夜千泽画的寒初蓝栩栩如生,连神韵都画得入目三分的,比起欧阳烈靠着想像画出来的自然更像寒初蓝。
想到夜千泽,玉铃兰的眼神又变得森冷起来。
那是她的女婿,也是她政敌之子,更是她奉密旨要除掉的人,她该拿夜千泽怎么办?如果夜千泽对她的女儿不好,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就除掉夜千泽,偏偏夜千泽对寒初蓝很好,当初太皇太后为难寒初蓝,不肯把寒初蓝接回帝都,夜千泽也不愿回京。回京后,太皇太后还处处为难寒初蓝,夜千泽都是坚决地站在寒初蓝这一边的。这些并不是让玉铃兰难以抉择的原因,真正让她为难的是,寒初蓝。
寒初蓝对夜千泽的感情,她都知道。
她一旦除掉了夜千泽,估计这一辈子她都无法和寒初蓝母女相认,也无法得到寒初蓝的原谅,甚至母女会兵戎相见,成为仇人。
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年轻时决绝,现在步入了中年,再加上玉家仅余下她一人,让她忽然间渴望亲情,渴望有亲人陪伴在身边的日子。
寒初蓝这个连她奶水都没有喝上一口的女儿,便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血脉之情,让玉铃兰对除掉夜千泽便有了几分的犹豫不决。
再冷硬,再无情,再忠于朝庭,她终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是人,就会有感情,一旦遇到了自己的亲人,决定往往会受到影响,这是人之常情。
她玉铃兰也不例外。
当夜,夜千泽带着余下的两千多云家军,全都换成了夜行衣,轻装简便地潜入敌军的军营放火一把。
玉铃兰并没有说让他如何对付敌军,只说让他偷袭,偷袭嘛,有什么比放火更有利的?两千多人分散四面八方放火,真让他成功了,东辰的驻扎营地就会火海一片。
欧阳烈不在军中,但他的将领们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主帅木将军,被寒初蓝骗得撤军回来后,知道自己被骗了,帝君根本就没有让他撤退,更知道了帝君的王者铠甲在两军众目睽睽之下遭到一白发老者扒走了,木将军大怒,既恨自己中了敌人的奸计,又担心欧阳烈。在固守阵地时,还天天派人去寻找欧阳烈。
玉铃兰一回到军中,木将军就收到了消息。
木将军紧急地作出一番安排,防止玉铃兰趁欧阳烈不在攻打他们。
所以夜千泽的偷袭并不是很容易,花了他不少的时间,也和敌军撕杀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陆陆续续地点燃了敌军的帐营。
玉铃兰看到敌军有些帐营火光冲天,立即命令大军进攻。
这下子东辰的军队有点乱了。
前方有敌人攻来,后方又起了火。
两军在这个明月深藏黑色云层里的夜晚又一次血战。
木将军是有了安排,但玉铃兰却对自己的部下们下达了死命令,必须要把东辰大军驱赶出大星的境内,也就是把东辰的大军赶出燕山城后,还要继续驱赶,这一战便註定了要连续没日没夜地撕杀几天几夜。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江山的安稳向来充满了血雨腥风,用堆堆白骨堆砌而成,这是天下大势所趋,也是必经之路,是所有当政者无法避免的。
……
入夜后的皇宫不仅戒备更加的森严,也更加的安静,值班的宫人,好像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扰了主子们,招来一顿责罚。
正阳宫则是皇宫里戒备最森严的宫殿,因为是少帝的寝宫。
银安殿还亮着宫灯,但门紧闭着,大家都不知道少帝是否就寝了,还是在继续审阅奏章。摄政王受了伤,不能再审阅奏章,所以少帝都要自己处理了。那么多的奏章,一个人看的话,也需要花上一天的时间,如果今天没有看完,明天的再送进来,就会越堆越多。
年轻力壮,又一心想亲政,自己独揽大权的少帝精力充分,是不会让奏章堆成山的。
不过,此刻他也真的没有在批阅奏章。而是和深夜进宫的夜宸在说着事。
偏殿里的那张桌子前,叔侄两人一黄一黑坐在那里,桌上摆放着数碟精致的宫廷点心,还有一壶酒,一壶茶,叔侄俩人想喝酒也行,想喝茶也行。
夜无极有意无意地要给夜宸倒酒,夜宸次次都拒绝,说;“皇上,臣在为皇上分忧解愁的时候不敢喝酒,酒会醉,让人头脑无法清醒。臣还是喝茶吧。”说着,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话说多了,他也觉得口干。
夜无极也不强求,随他想喝什么。
“皇上,摄政王府一党的党羽名单,想必皇上已经清楚,请皇上务必动作快一点,这正是剪断摄政王府势力的时候。”
夜无极喝了一口酒,又伸手挑起了一块精致的糕点放进嘴里,优雅地嚼食着糕点。
夜宸也随手挑起了一块糕点,是夜无极吃的那一盘点心,他并没有吃夜无极没有碰过的,就连茶水,他也是在刚才瞧见夜无极喝过了,他才会喝茶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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