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需要回炉重造我的礼仪课?”
可黑先知目色一厉,没有理会他的插嘴:
“但这也养成这些人日用而不自知的毛病:他们习惯了这么做,如同本能,但却不知为何要如此做。”
“他们无法越过这道高墙和堤坝,在规范之外,他们面对权力挣脱束缚后的野蛮姿态,将无所适从。”
轮椅上的老人直视泰尔斯,语气一变:
“但泰尔斯殿下,您,您不一样。”
泰尔斯一怔。
黑先知微翘嘴角:
“您虽出身高贵,却起自寒微。”
“您立足大河上游,却比大多数的贵族子弟和纨绔官戚,更能体会彼岸下游的滔天巨浪。”
“而今天您看到了,它们是如何不起眼地发源于您高贵指尖下的微小涟漪。”
泰尔斯咬住下唇。
“先是这些烂摊子,然后是我的过去……”
王子压住内心的混乱与茫然:
“说了这么多,你是要我站上这道高墙,在权力的得失之间作出取舍,做出牺牲,无视并接受‘涟漪’之后的‘巨浪’,才算战胜弱点,变得真正‘强大’?”
说到这里,泰尔斯心中苦闷。
莫拉特凝望着他,许久许久。
但出乎意料,老人最后却摇了摇头。
“不。”
“我告诉过您,要消灭自己的弱点。”
“但手段却不必拘泥。”
下一秒,黑先知的语气急促起来,每一个词都蕴藏力度:
“稍点波澜,便得洪流滚滚。”
“轻描淡写,就有浓墨重彩。”
“悄声细语,即可震耳欲聋。”
莫拉特目光闪动,其中如有刀锋:
“从另一个角度,这不是弱点,而是优势。”
“是权力真正的威能。”
“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力量。”
那一刻,泰尔斯有种错觉:
眼前轮椅上的老人化身无尽黑暗里最深的一点,吞噬所有的光芒。
努恩王、查曼王、凯瑟尔王……这些人似乎都在黑暗的那一头,向他幽幽望来。
黑脉藤蔓发出不祥的声响,蠕动得越发剧烈。
“您不好饮酒,让无数酿酒工人,在宴会组织者对您喜好的猜忌和疑惑中下岗失业……”
“但您对酒水的明确品味,却也能逼着酒商们挖空心思只为酿造出更好的酒,或者千方百计拓展出口国外的新商路。”
黑先知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您在宴会上的鲁莽决斗,会让千百年轻人因一时冲动而喋血街头。”
“但您面对决斗时的英勇无畏,也能激发王国的尚武风气,一扫靡靡之音。”
“您对拜拉尔这样不法之徒的宽容姑息,将让无数臣属心思不稳蠢蠢欲动。”
“但您对公正和生命的苛刻追求,也能警告人心鬼蜮,吓阻不正之风,团结高洁之士为您赴汤蹈火。”
“您在宴会里上好成风,上行下效,将引动逐利小人蜂拥从众,升斗小民祸福难知。”
“但您也可以翻掌成旨,出言建功,引领王国的走向,打开未来的出路。”
泰尔斯怔然面对着秘科的情报总管。
只见老人阴森森地道:
“同在高墙两侧的您,要着眼于这些,而非忐忑踟蹰于洪潮过境后的权力废墟。”
权力的威能。
泰尔斯盯着莫拉特,心中百念交杂,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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