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尔斯低声开口,心底却隐隐不安:“我很抱歉。”
“大可不必,”米兰达断然否认,“既然做了,那便合该承受后果,这是我们应得的。”
泰尔斯看着她的样子,却想起另一个国度里,在英灵宫中交手的埃克斯特大公们。
“所以这就是你来找我,甚至要为我效劳的原因。”
“你想借星湖公爵之势,重光白鹰之辉?”
米兰达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不止。”
她目光一凛:
“你知道的,你知道他还做了什么。”
他?
他。
不知为何,泰尔斯明白过来:她说的不是瓦尔公爵。
只见米兰达离开窗台,缓步走向泰尔斯。
踏。
她声线沉稳,话语却诛心:
“他把我父亲——尽管是咎由自取——关在牢里整整七年,既不取他的性命,也不剥夺他的头衔和地位,同时彰显了国王的仁慈与复兴宫的残忍。”
踏。
“他从未明言我——一个女性第一继承人的法定正统,同样亦不承认其他亚伦德分支血脉有取而代之的权力,任由我们争议四起,家族生隙。”
踏。
亚伦德家的女剑士的步伐似乎有着某种节奏,每走一步,都在加深她的气势,与她所述之言相得益彰:
“他从未提起和批准我的婚事,甚至驳回了有心人的提议,让我逐步成为北地那颗越是拖延,便越是引人心动,诱人采摘的权力果实。”
踏。
“他还挑动泽穆托与福瑞斯,施以小恩小惠,助长其野心,让这两个仅次于亚伦德的北境家族,以为自己能替代寒堡在复兴宫面前的地位。”
踏。
泰尔斯只觉得狱河之罪正蠢蠢欲动,某种强烈的预感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打断对方的话:
“北境地理关键,民风剽悍,复兴宫在处理相关事务时,自然需要谨慎……”
“没错!”
米兰达厉声开口,打断了他。
“北境地位特殊,诸多传统与王国内陆有异,其中之一就是北地领主不必遵循《埃兰法》的长子继承制,甚至可以沿袭北地遗风,择贤传继,相当特别。”
“或者用内陆人的话来说——野蛮落后。”
北地遗风。
泰尔斯突然想起了黑沙领,想起了查曼·伦巴是如何取得大公之位的。
“但我知道他的打算,”米兰达话锋一转,凛冽逼人,“你也知道。”
“他利用继承法统的差别和争议,也利用我的性别,就这么吊着我,吊着亚伦德家族,吊着整个北境。”
“以便再行刀锋领故事,以王室之名,在北境推行他的法令,播撒他的权威,传达他的意志,任命亲近王室的官吏,直到桀骜不驯的寒堡如他所愿,在断龙要塞之后,成为复兴宫的第二个北方行营。”
米兰达终于停下了脚步,停在泰尔斯的正前方。
她幽幽道:
“直到绝冬峰顶的高傲白鹰,成为宠物鸟笼里的学舌鹦鹉。”
泰尔斯不由得长长叹息。
“所以现在,我,米兰达·亚伦德,公爵之女,倒成了王国的牺牲,历史的弃子,北境的阻碍——我的身份不上不下,我的权利悬而未决,我的未来晦暗不明。”
米兰达冷哼一声:
“不愧是父子,他和你一样,懂得怎么利用女人,特别是利用弱势中的女人,对吧?”
泰尔斯目光一动。
她……
他忍住了反驳的冲动,却无法阻止心情的低落。
所以,米兰达,你此行前来,是为了,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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