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 于先生,我 我们弟 弟兄都练了,该、该你的了。”
富昌苦笑了一下,说:“我?我会什么?我,我只不过是个废-
人。”
段灯笑着说:“于兄有学识,论文才你比我们要强得多呢!”
富昌凄惨地一咧嘴:“文才?顶什么用?搁到我身上,还不是等于废才吗?”
倪衮道:“别,别这么客、客气了。你看,今、今晚的月、月亮有、有多亮,按说应该吟诗才对,可、可惜我没、没念过书,不,不通此道,你是文人,应该作首诗,给、给我们听听。”
“是啊!于兄应该显显才,作首诗让我们听听。”
富昌点点头说:“可以。”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吟诗一首:“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吟罢竟然哭了。
倪衮一看富昌哭了,遂笑道:“于、于先生,你、你哭什么?难道有什么心事?还、还是想家了?”
段灯见此情景,心中疑惑,忙以言挑之曰:
“于兄方才所吟之诗,好像是唐人所作,好虽好,但并非于兄大作,我今晚要聆听老兄佳作。”
富昌拱手道:“既然恩公如此赏脸,于某不才,我可要献丑了!”
说罢叫仆人备下文房四宝,又搬来一张条案,富昌把墨研浓,把笔浸饱,屏息凝神沉思了片刻,然后把狼毫一挥,“唰唰唰”写下七言绝句一首,笔锋刚劲潇洒,柔中带刚,给人以奔放向上之感。上写:
蛟龙无水断生气,
虎落平原受犬欺。
不识庐山真面目,
谁晓苍穹实共虚?
富昌写罢掷笔于地,呵呵大笑,晃晃悠悠回到原座,伏案而睡。
段灯凝目看着诗句,沉思良久,挥手把仆人叱退,天井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倪衮是个粗人,不明诗中含意,见段灯如此神秘,疑惑不解,直愣愣看着富昌。
段灯喝了几口浓茶,解了解酒气,然后把富昌唤醒。富昌斜着眼睛,往左右看了看,似乎清醒多了,忙拱手道:
“恕于某失礼,死罪!死罪!”
段灯冷笑道:“于先生,你真姓于吗?皓月当空,明照天地,段某也要问个清楚。”
“这个 啊,我、我确实姓于,恩公何出此言?”
段灯摇摇头:“不对吧?三年来我明察暗访,早已看出破绽,你既不姓于,也不是怀柔县的农户。从你的言谈举止来看,你肯定是出自豪门,受过严格礼教的人。譬如说,有时你说姓于,可有时又说姓富,当富字刚一出口,你马上就改成于字,而且失神变色,非常不自然。再如谈到你的夫人,你有时失口就说出福晋二字,我虽不是满洲人,但也晓得福晋是满语。此例举不胜举,你又作何解释?”
“这个 ”富昌语塞,顿感大祸临头,额角上冒出冷汗。
倪衮也听出眉目来了,插言道:“我说朋友,是真假不了,是假真不了。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究竟是什么人?就照直说吧!我们弟兄的眼里可藏不了沙子。”
“还有,”段灯指着富昌的诗句说,“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指的龙是谁?虎又是谁?我倒要识识庐山真面目,也想知道知道这虚实二字是什么含意?”
富昌后悔不迭,恨不能一头碰死。刹那间他想起来江题反诗于浔阳楼那一愚蠢的行为,才引出杀身之祸,现在该轮到自己头上了。酒后误事,实在是追悔不及,该死!该死!
“说呀!”倪衮不悦道,“我兄弟对你可不错呀!你张嘴恩公、闭嘴恩公,难道还忍心欺骗思公吗?”
富昌万般无奈,撩衣跪在段灯面前,泪流满颊,颤声道:
“恩公!我对不起你。我就对你实说了吧!”
富昌跪在段灯面前述说了实情。当他说到他是当今圣上康熙皇帝的胞兄爱新觉罗富昌的时候,段灯和倪衮相顾失色,急忙把他搀起来。段灯睁大眼睛严肃地问道: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富昌凄惨地一笑:“我怕官府通缉我,凡是有关的物件扔的扔、毁的毁,都荡然无存了。明月可证,天日可表。”
段灯和倪衮慌忙跪在富昌脚下,磕头碰地口称:
“王驾千岁,千千岁在上,草民实不知王驾蒙尘,落到这步田地,多有失礼,罪该万死,求王驾宽恕。”
富昌也跪在二人面前泣道:“富昌已被革职,贬为庶民,带罪之身,远不及普通百姓。二公何出此言?如不到官府举发,保我一家不死,富昌就铭刻肺腑了。”
说罢把段、倪二人搀扶起来。段灯执意扶富昌于正座,慨然道:
“王爷乃龙生凤养,虽被贬仍是万乘之躯,小人岂敢不尊。”
倪衮道:“自古至今,为诸位受黜者大有人在,究竟孰是孰非,很难断言。既然康熙皇帝是你的亲胞弟,念骨肉之情,绝不会把你如何。我看你还有复位的希望。请不要过于伤感,万望保重贵体才是。”
富昌凄然笑道:“希望何在?古往今来,皇权之争最烈也最残酷。父杀子、子弑父,兄弟火-,骨肉自残者史不绝书。正因为我是玄烨的亲胞兄,才遭到排斥打击和陷害,只是当今为了顾全体面,才不得不给我留口活气,但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杀身之祸。万般无奈,我只好离京出走,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段灯道:“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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