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时下了一场小雨,朝食过后,齐煜继续站桩聚气。这是宁世行下山的第二日,临行之前,齐煜向他请教,因为时间所限,他便只教了站桩,且吩咐直到他回来,每日都要练足三个时辰以上。
初时尚能凝神静气。小半时辰后,齐煜的手脚开始震颤,注意力也开始分散,正努力集中时,却看到几日不见的林默语沿着曲廊迆迤然而来。
那日之后,齐煜虽没有再刻意避开她,却也并没有主动拜访,加之她平日深居简出,是以即便只隔了一条曲折幽长的游廊,两人也很难见面。
“站了多久?”她不经意的问道。
“半个时辰”齐煜回道,连声音都带了丝颤抖。
走下台阶,林默语慢慢行至齐煜身边,齐煜正想着她来做什么,突然小腿一麻,立时失去支撑趴在了地上------新下的雨尚未干透,齐煜的衣服手上全沾了泥土,他错愕地抬头,却看到林默语从容地收回踢出的脚尖:“看来还差得远,需要勤加练习。”
“明明是你踢我的腿,我才撑不住的。”
“我是个弱女子,用不了多大力气。”
“你定是踢到了我不知道的地方,不然我不会摔倒的。”齐煜有些底气不足的分辩道。
林默语抬了抬眉毛,“哦?”看齐煜从地上站起,她又转身走上台阶,沿着曲廊返回,仿佛她过来就是为了踢他一脚一样,“收拾干净,一会去我那里”。
待到齐煜重新换好衣衫,梳洗干净来到林默语居所时,她已在案几旁的躺椅上闭目休憩。樟木建造的屋子透着清凉的香气,阳光半射入内,打开的书卷倒扣在手边,一切都显得安静祥和。
尽管齐煜有意放轻了脚步,林默语还是醒了过来,示意他坐在案几旁的胡凳上。合上倒扣的书卷,她慢慢开口道:“其实你大可不必那么强迫自己,学会放下,你可以过得简单自由。”
“你觉得我做的这些没有意义吗?”
“我觉得活在当下会让你没那么沉重。”
“可那是我的父亲!我父亲一生忠良,清正廉洁,最终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我不甘心,我怎么可能放下?我的父亲不能背着污名死去,我要为他讨回公道!”说到这里,齐煜怒气填胸,不自觉的抬高了声调。
“你怎么就知道你父亲 一生忠良,清正廉洁 ?”她依旧不为所动,仿若随口问了一句。
“父亲当然清廉刚正!”
“那陛下为什么给了他这样一个结果?”
“一定是,一定是陛下为奸人所蒙蔽 ”
“你是说陛下是个昏庸的君王?”
“不,不是的 陛下,陛下也许一时不察 ”
“那为什么殿前连个为他求情的人都没有?”
“ ”
林默语并没有跟他争辩,却平静地咄咄逼人。
为什么?
齐煜无言以对。
一个声音在他头脑中疯狂地呐喊:她是错的!她是错的!她凭什么可以质疑父亲?!齐煜猛地站了起来,第一次不甘示弱地瞪着面前的人,好像他坚持下去,林默语就会道歉,就会告诉她,自己之前的怀疑都是错的。
瘦弱的少年面红筋涨,胸口起伏不定,强忍着泪水立于人前。即便是寄人篱下,依然不愿抛却自尊信仰。他不愿相信,不能相信,教他君子之道的父亲会是一个不齿之徒。怎么可能呢,那是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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