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煜有种被缠绕的轻微窒息感。

从他再次踏入王都的时候，他一直尽量保持谨慎，即使身处朝堂漩涡，也像局外人一样一直冷眼旁观着。可他想明哲保身，却有人一定要拉他下水。

无论这小太监说得是不是真的，他都难以相信这只是一场单纯的出手相助。仰慕他把他当作报父仇的恩人？那岂不是更应当感激秦章？他的父亲庆国公秦风可是正经的戍边将领，覆灭突厥回纥他不居首功，没人有脸越过他去。

如果是静海做的，韩慎也不是第一次弹劾她了，为什么这次反应这样大？她是借用了汉王的佛度卫，还是瞒着兄长，让手底下的人借了佛度卫的名义行凶？她不是同吴韦之关系甚密么，会舍得他死于非命？对于吴韦之那日的反应，齐煜不觉得是单纯的演戏。又或者，这事确实关乎汉王，静海只是给兄长提了个醒？

如果不是她做的，那又会是谁在背后有意引导他，借他这把刀来杀人？会是太子么？金易县，这个地方藏着什么，背后的那人想借他之手把什么秘密揭露出来？

胯/下良驹飞速地奔驰着，呼啸的风声响在耳畔，齐煜的头脑紧张而又清醒。他清醒地意识到，无论背后有没有陷阱，是什么人在引导，意欲何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线索，他和秦章都必须要好好查探。

他在大理寺前干脆利落地下马，迎上来的卫兵还未开口就看到了他手中的令牌，立刻挺直身形，肃然行礼。

齐煜脚下不停，大步流星地进门，一边不带客套地开口：“带我去见秦少卿。”

引路的卫兵见他神色匆匆，丝毫不敢含糊，一路小跑着奔向正厅，刚一进门，就和推门而出的秦章撞在了一起。

齐煜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避向一旁的卫兵，他感激地递过一个眼神，随即躬身行礼：“秦大人，虞大人请见。”

秦章轻轻侧身，轻巧地稳住了身形，没有被匆忙进来的下属撞个趔趄，听到传报，他意味深长地瞄了齐煜一眼。

“巧了，我也有事要和你详谈。”

秦章的语气莫名地让齐煜心生不妙，他的余光看进门扉半开的书房，瞥见了陈满桌子的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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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的卫兵已经退了下去，他们二人在书房相对而坐。申时已经过半，昏黄的日光透过窗子，在齐煜身上印下一个个起伏不平的窗格。他看着从容不迫整理书案的秦章，交叉起双手，一路上急迫交谈的念头突然就淡了下去。

“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应当是有什么急事吧，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没什么特别急的，就是过来探访一下。听刚才的意思，秦大人也有事找我？”

秦章终于从手边的忙碌中抬起头来，齐煜淡笑着看着他：“要不你先说。”

秦章把信纸重新折好，一张张塞回信囊，摞在一起，在桌上磕了磕，轻轻对齐，齐煜知道他这是在整理思绪，等桌上终于彻底整齐了，秦章也开了口。

“我最近查到一点有意思的事。”

齐煜眼睛不眨，专注地听着。

“借到你那边的厨娘和管家说，你常常不在家中过夜，更准确得说是，你极少在家中过夜。”

齐煜平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