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往事重提1

"为什么？为什么？"陆静修喃喃的问道。

张子祀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陆灵心，温和的、诚恳的轻声道："灵心，对不起。"

陆灵心目光一眨不眨的与他目光对视，却没有任何回应，在她的眼中，只有不可融化的坚冰。

"我一生之中，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虽然此刻，我再说这话，你多半会觉得我太过虚伪，"张子祀却似没有感觉到她眼中的寒意，只径自轻轻的说道："但此刻，歉意也只能是我唯一可以给你的，应该说，在****卜定我们姻缘的时候，悲剧就已经注定了，"他忽看向云霓羽，竟微微的笑了，只是这笑容，却隐隐给云霓羽悲凉凄怆的感觉："云姑娘，你比我们幸运得多，我愿你与张晦以后都会一直幸福。岳 陆真人，眼下各位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么就放了张晦吧，他才是真正的天师继承人 "云霓羽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忽然之间，觉得这个自私的天师似乎又不怎么可恨了。

"天师！"人群中忽有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声音中充斥着不屑鄙夷之意。姬洛菱、风皇荏等认识张晦之人都觉得此事何止难以置信，简直是不可思议--一直以为是妖族的传人，竟然是天师道统的真正承继者？这样的转变，实在太过突兀且骇人听闻。

虞兰成本一直担心张晦的安危，此时不禁暗暗代他欢喜，但看着呆呆站着那里，似乎失去了一切神采魂魄的张璞，又不觉暗暗的替他难过。只有真云子的心中，却还有着疑惑未除，当年的事，他是亲历者，试妖符在他身边燃成黑灰，这分明说明了他身上流着妖的血液，为何？难道是因为常人修练妖法也会导致如此么？但这样的疑惑，此时此刻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便说出。

陆静修沉着脸，吩咐乱云："去将张晦公子带来此处！"

乱云迟疑的看了张子祀一眼，张子祀看出他的心意，淡淡道："你就依陆真人的吩咐吧！"乱云心中也不知是甚至滋味，忍不住的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奔入茫茫大雨中。

"张天 张子祀，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负隅顽抗？"上清派的掌门孤松突然问道，只听"呛"一声，他掌中的长剑已经出鞘，绽出夺目的光芒。

张子祀环视着逼近自己的众人，这些人中，并没有天师教的弟子，想必他们还无法接受一贯敬之若神的天师竟是这样十恶不赦的坏人吧？他有些凄凉的微微一笑，其实亏欠的，不止是陆灵心一人吧？在这世间，终究不可能有毫无亏欠的时候，无论怎么样不悔的事，终于还是会辜负。他不由得想起他这半生的隐忍，其实只是为了不辜负吧？这万千弟子的冀望，祖宗千年的基业，一直都是他的桎梏，他不止一次的痛恨过：为什么要生在这样的府第，为什么从出生之时自己的命运就不可以改变？为什么自己要背负这样的责任？为什么一直不能摆脱这一切去自由的生活，直到此刻，虽然心灰心冷,虽然痛彻心扉，虽然不忍内疚，但更多的，居然是解脱与轻松--是时候了，让一切都结束了吧！

"怎地还不动手？"人群中忽有人大声的叫道："这等欺师灭祖，离经叛道的无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这一声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称赞，可是他们都不是冲在最前面的人，实际上，那怕是将张子祀团团围住的道门六宗宗主，也没有过份的逼近他，而几大佛寺的主持与几大山庄的庄主虽然也与道门六宗形成隐隐的合围之势，但离得却又更远了一些。毕竟，在每个人的心中，还不能完全的放下疑惑，毫无顾忌的对他出手。

这一战的胜负，或者不难预料，但这一战的伤亡，却是在场所有人都难以预料的。每个人的心中，都在暗暗的猜想："天师教的弟子们不会胡涂到为虎作伥罢？"但又觉若要他们大义灭亲未免也太不可能，他们若能不偏不倚，保持中立，张子祀便难以逃脱。

但众人既不动手，张子祀却也不理会，目光望向庭外，似乎若有所待。智缘唱了一声佛号，沉声道："天师，若你有辨解之词，咱们都愿洗耳恭听，若你真承此事果然无虚，那么老衲劝你念在贵教千年英名的份上，还是自寻了断吧！"

"我若自寻了断，就能不损天师教的英名么？"张子祀淡淡道："事到如今，还有何言可说？"

智缘迟疑了一下，方道："若有今日之错，实系于天师一人，而天师教千年为天下百姓的所作所为，非止老衲不能忘记，天下人也不能忘记，决不会因为一人之过而祸及全教。"

"真是这样吗？"张子祀讥讽的道："如果我自寻了断，天师教就不会声败名裂了吗？"

智缘道："这 "

孤松却再也忍耐不住，怒道："难道你此时不死，倒还可以保全天师教的声名么？你当日既能做出那等事来，如何今日畏前畏后，不敢承担？你身为道门掌教，却行止卑劣，有损声名，身为人父人夫，亦罪孽深重，愧对妻儿，如今东窗事发，无论如何，你不应当给大伙一个交待么？"

张子祀冷冷的看着他，却不做答，沉默了良久之后，忽缓缓的说道："在二十年前，在我看到她的时候，在十八年前我下定决心的时候，我的心早已经逐她而去，我并没有什么不敢承担的，当日我曾在她面前，以妖王的名义立下重誓："若我不能令我们的孩子成为天师，享受天师的尊荣，受世人的祭祀，那么我甘愿永远****妖道，彻底的背弃所谓的正道。""

孤松先是一怔，本能的想要大怒，可随即便明白了他言下之意，正要说话，却见张子祀环视众人，从容说道："因此二十年前，我与妖相恋之时，便已经背弃了正道，背弃了我人的身份，而甘愿****妖道，追逐她的脚步。所以二十年来，本就是妖窃取了天师教天师之位。所行之事，与天师教及与门下弟子有甚至相关？我早是教中的叛徒逆子，不能再给各位什么交待，只是众位若想声张正义，倒不妨出手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