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血溅当场4

张璞接剑之时也未及多想，随即猛省，但此时剑已经在手，如何能够丢掉，忍不住看了父亲一眼，见他专心致志的只看着白猫，心中忽然想道："如果我是半妖之身，也能拿握天师剑？"但见剑身光芒流传，丝毫也没排挤不认的迹象，不由得纳闷，见乱云等人看着自己，不由尴尬，拿着天师剑在手，递也不是，拿也不是，嗫嚅道："大 大师兄 "

乱云勉强一笑，道："这是天师之剑，非张氏子孙不能执掌！"他方才迫不得已，原拟一剑弑师，随即自刎，却没料到竟被白猫所阻，此时知这只白猫便是祸乱天师教的妖女，它在如此时刻，不惜性命，足见深情，但今日之祸，又实是始之于它，它令自己不必弑师，心中未始没有感激，但此时留下它们性命，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波折，因此，心中忧喜实在难以自知，见张璞拿到天师剑无半点异样，也无心多想。只有灵虚子目光闪动，却是颇以为异。

此时雷声已停，雨势渐衰，张晦在庭中等了一会，才堪堪接了半碗雨水，他怕误了母亲伤势，心中焦急不耐多等，忍不住便跑回厅中问华山隐医道："够不够？"

华山隐医看了一眼，便伸手接过，然后拔开了那三个银瓶的瓶塞，将三种不同颜色的药粉一同抖入水中，伸指混合成泥状，然后才轻轻涂抹在白猫伤口之上。

张晦见那三瓶药粉颜色各异，混和成一种极亮艳的红色，抹在伤口之上几乎与血渍分辨不出，又闻到一股极为奇异的香味，不由得纳闷，忍不住问道："这 这是什么药？"

华山隐医也不说话，敷完药后，然后拿出雪白的绫布裹住伤品，才将那白猫抱起，递给张子祀，又将那三个银瓶连银碗一并递过，道："每隔二日换一次药，估计十日之后，伤口便能渐渐愈合，都说猫有九命，想必不假！"

张子祀见白猫敷药之后，虽然口不能言，但也能看出显然是痛楚大减，加上他既如此说，虽然伤势无碍，心事放下顿觉宽慰，将它紧紧拥在怀里，感激道："有劳！"他的见识远非张晦可比，早已经认出这药中有一味正是白獭髓，以千年琥珀屑熬膏制成，名贵之极，堪称治伤第一圣药，最为难能可贵之处在于，用了这药，能止血生肌不提，更可不留任何斑点。

华山隐医道："治病救人，只是医者本份，天师客气了。"

孤松冷笑道："华老错了，这可不是人，这位只怕也不能算是天师。"

华山隐医侧首看他一眼，忽然一笑，道："我可没错，以这只白猫的行径，也不知有多少人能及得上？你说它是妖，我却说它比许多人还高贵有情些；再说了我可没听说天师教有废立当任天师之事，有谁见证过了？"

孤松怔了一怔，随即大怒，但华山隐医声望尊崇，终不敢当着众人对他无礼，只得道："华老你 张子祀做下何等事来，你难道刚才没听见么？怎地还如此说？"

华山隐医淡淡道："老朽刚才便想说，其实张天师喜欢谁也好，调换孩子也好，都是他们张家的私事，与我们外人何干？"

灵虚子冷冷道："孤松，你说话须放客气些，敝教天师之名岂是你能直呼？天师一日未废，依然是我天师教之首。"

孤松从他话中顿觉形势有变，知此时众人大多为那只白猫的不顾自身的舍命相救所动，俱将刚才对张子祀的憎恨鄙视之意都淡了许多，天师教的弟子虽然也为此所动--为了妖孽行下那等事来自然是罪无可恕，但若是那妖孽有情有义，不亚于人，甚至情深义重，有倍于人，那么同样回报，也是情有可原。他此时自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当下厉色道："道长此言差矣，正邪有别，人妖不同道，张子祀与妖产子，实属逆天而为 "谁知话没说完，却被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道："道长，你这话说得不对！"他向发声处看出，却见一个容貌清丽如画的少年女尼正看着自己，神情似有些紧张，但声音却异常坚定，也不知那门那派中的青年无名弟子，当下板起脸道："我有什么不对？你师长是谁？"

这少年女尼正是虞兰成，她见此情此景，心里溢满了难以言说的感动悲伤之情，因此，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说话不妥，但激动之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世间的众生，不论如何得生的，还是其它物幻化的，不论有形无形，有知无知，有想无想，都是平等的；佛法包罗万象，无彼无此，无冤无亲。世间的一切善恶思想种种妄相，都是从这实相中幻出，不论外形如何变化不尽，其实实相本体性都是不会改的，以为什么天生是善什么天生是恶，都是错的。因此凡事要从般若佛法中慧见，而不当是世人情见分别所得。所以，一切的众生 "

孤松好容易听她说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提高声音喝道："这是谁说的？你！你是那个门派的弟子，师长是谁，怎敢在此大放厥词？"

张璞见她受窘，颇为不忍，但知自己说话，只有更糟，不由默默叹了一口气，心里颇为惊讶那个娇怯的小姑娘竟有这等勇气。张晦却看不下去，正要反唇相讥孤松，却见左首走出一个中年道姑，扬眉看着孤松，利落答道："她是我的小弟子，孤松道长，你有何指教？"

孤松认出这中年道姑正是涤尘庵主石碧，脸色不由顿转缓和，道："师太，你这弟子年纪太小，见事不明 "

石碧还未说话，却听又有一人叹道："道长，见事不明的不是这小姑娘，而是我们！"说话之人却是天下三大佛寺之首法华寺主持智缘大师，只见他合什叹道："这话也不是小姑娘说的，而是我佛说的，这世间一切善恶思想种种妄相，都是从这实相中幻出，不论外形如何变化不尽，其实实相本体性都是不会改的，以为什么天生是善什么天生是恶，都是错的。这经书我们都念过，却不如这小姑娘见事明白，深明佛理，妖与人纵然不同道，但皆为众生之一，妖之修练，虽然是逆天而行，但分辨其善恶正邪却不能只以其身份，如今众人瞧得清楚，这只白猫，虽然为妖，但她是为恶么？是为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