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血溅当场5
众人鸦雀无声，只因他这番话难以反驳，但却大多数人都不免想道："如果真按智缘大师这么说，那么人与妖的正邪之分，难道根本从开始就是错了么？"只是这个念头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谁也无法真正接受自己其实跟妖都差不多，都是平等如一的，不敢深想，便只一闪而过。
只听智缘宣了一声佛号，然后向灵虚子朗声说道："道长，往事种种，只怕曲折甚多，眼下也不宜遂下决断，以老衲愚见，天师私德自然有亏，但公德如何，老衲也不能指出任何一桩错事，咱们刚才，只怕都太激愤了些，实则华老说得对，天师换子也好，换**也好，那都是张家的私事，咱们方外人，实在不应置咀，一切皆悉听贵教处置！只希望贵教的处事公正，莫再旁生波折。"
此番话一出，竟是赞成附合之人竟不在少数，除道门六派之外的大多数门派首领也大多同意，尤其轩辕山庄与卜云山庄、补天山庄三庄庄主更极力的赞成，佛门各派素来视智缘为马首，自然更无异议，这些人态度既定，大势方向自然立变。因此虽然然不少人尤怀有疑虑，但此时却也不便公然反对，其中一些见事颇明之辈，更已经看出此事其中的奥妙，智缘自然不傻，各大山庄、门派的首领自然更加不傻，当然看得出方才道门各派为争天师之位，为得天师教之利，早已是暗流汹涌，若当真天师被废，天师教失势，道门内乱已不可避免，以道门弟子之众，各派在天下间错综复杂的形势来看，未必不会导致一场甚于魔道的祸乱，自不会愿此事发生，但当时群情激愤，谁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违来阻止废除天师之事，孰料世事多变，转眼之间情形数迁，妖的不惜性命，涤尘庵一个小弟子诚诚恳恳的一备话居然挽了大势，智缘自然趁势收蓬，各派首领随之附合，天师教竟然柳暗花明。
此时天际的乌云已经渐渐散去，显露出十六夜晚的如盘圆月，如水清辉，洒落在天地间，明亮如昼，似乎连人们心中的乌云也一并散去了。
今日变故之曲折，纵是灵虚子活了几百年，也是头一见到，只觉得能渡过此劫，不但惊险之至，却也侥幸之极，只觉得身心俱弊，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象一个老人过。他紧紧的盯着张子祀--如果他此时依然能够以性命来维护天师教的声誉，那么，无论是他，或者是天师教，声誉都能更上层楼，甚至，他还会得到尊重与同情。但如果他不死的话，局势会如何变幻，没有人可以确定。
其实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忍不住要扫过张子祀，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免想到他本要以死谢天下，但此刻呢？他会如何？还会以一死来维护天师教的声名么？但张子祀却只抱着白猫默默的站着，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却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命运的变迁起伏，一切都难以预料，他隐隐的觉得，似乎冥冥之中真有神灵在左右着一切，他紧紧的抱着白猫，这就是他力量的源泉，他沉默，却知道这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所有的人，还在等待着他的决定，他的死，可以结束这一切，甚至得到很多人的同情，但此刻，他却已不愿亦不能死去。
所有人都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人的决定。因此，虽然他的沉默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所有人却觉得，这实在是一段漫长的等待。
"乱云，"张子祀终于启口道，"你还不动手么？不论各位如何认定我的行为，我身为天师，却因一已私心令天师教蒙羞，如今，唯有一死方能保全天师教的清名令誉！你当严执戒律，不因我身为天师，为你师父而有所宽宥。"
张子祀的这番话一出，许多人均感惊讶，但也不少人暗暗点头称赞，那只白猫在他怀里吃力的探起头，目光温柔而凄凉的看着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张晦失声道："喂，你 你疯了么？"他知白猫便是母亲之后，说不出的欢喜，正一心盘算如何去向应龙讨要那仙药，忽听张子祀居然还要执意求死，不由在为惊愕，又见母亲望着张子祀的目光中满了无助与凄然，忽然间便觉得，忽然间觉得，无法如何也不能亲眼看着他死去。当下挡在他身前，瞪视乱云，叫道："你可不能死！"只恨身上玄钉禁气钉未除，否则乱云毫不足畏。
张子祀轻叹一声，伸手将他拉到身后，低声道："晦儿，很多事你不懂，但你以后会明白的，很多人在出生之时，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他想说："譬如你，譬如我！"但终于又忍住了。
张晦怒道："什么被注定了？我不信，我只知道，命运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母亲也是这样同我说的，要做什么，应该是听凭自己的心愿！"心中蓦然间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不由大声道："不行，你不能死！什么被注定都是胡说八道，你帮我取了禁我真气的铁钉，咱们联手，这里谁也不能奈何我们！张璞，是不是？"最后一句，却是向张璞所说。
张璞与他不同，对父亲的处境与为难处自然深悉，他从小就被长辈们敦敦教导不论凡事皆要以大局为重，是以父亲这样做，他固然难过焦急，却也觉得除此之外也实在没有两全的办法，在他的心里，一直觉得，有些事情，的确比性命更加重要，但此时突然间听了张晦这么恣性直率的话语，却觉得心似猛然被重锤敲打过，让他不禁迟疑起来，他此时虽然康复，但功力终究还未完全恢复，但却不自禁的握紧了天师剑，只觉得那充满了力量了宝剑安静的在自己的掌心，却与自己融为一体。
张晦见张璞不答，忍不住又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要看着 他死么？"他心中虽然已经相信张子祀便是新生父亲，但不知为何，却终是说不出来。只向乱云叫道："你敢再刺一剑！"
张子祀叱道："有些事你不懂，别乱说话！"却听张璞颤声道："父亲，你若死了，母亲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