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决然离去5
应龙昂然道："某希望终有一日，咱们妖族再不会被人类驱逐残杀，无论是在山林之中，还是繁华尘世，都能随心所欲的修练快活。"
他此言一出，众妖都不由得怦然心动，它们虽然活得最少的也有几百年，但它们的生活阅历却是跟人截然不同的--妖怪皆是依靠修行方能延长寿命，开启灵智。人类七岁的儿童可以知道很多道理，但七岁的妖怪其实只是寻常野兽，由生自死，其实对世事都可谓一无所知。只不过野兽大多生长在山林之中，这些地方不少便是天生的洞天福地，或聚天地灵气尤其便于修练，或因此生出些奇果异草，有些野兽机缘巧合误食了，便灵智开启，又或是得灵气滋养，便能逃过生死之劫，因此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修练，除此外再无速成之法。但这番修练却比不得人类读书识字，只须寒窗十年便可有成。而妖怪的修练，比起人来说，又有种种先天的不足：例如修练时无师长指点；天生心肝脑髓便不如人；大多僻处山林，无甚见识等等，往往数百年的修练也未必便比稍具智慧的人强胜多少。因此修行未能有变化神通之时，倒也并无入世的念想，但修到能变化自如时，自会对于人间的生活生出不可抑止的好奇--它们都知道很多为它们熟知的妖怪，如何变幻成人形，费尽心机的混入人群之中，只为体验那人才会有喜怒酸悲，享受尘世的繁华，但它们通常都没好下场，或者被人类的术师所杀，或者又不得重归山林，只能与冷月清风为伴。但不能抑止的，却是对人类生活的好奇，那些丰富多姿的经历，是拥有漫长生命的妖从未体验过的，它们从未放弃过对于大道的追求，但也很愿意用漫长生命中的一段时间去体验人生。阻止它们这样去做的，就是人对与妖的憎恶，以及人类术师们拥的的强大力量，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人类不再驱逐残杀妖，与妖为敌，那么，为什么不能在繁华的人世修行呢？为什么不去体验那些山林中永远不会存有的生活呢？
蛟螭道："若是能有那么一天，那可真是太好了，"说这句话时，脸上竟现出期待之色，笑道："我在洞庭，也不知看过多少人世间的风云，人可不象咱们，成日家只知道修行，咱们只知道吸取日月的精华为已用，却不从不象他们那样，为清风明月写诗做赋，我有时候也会化做人形跟他们戏耍，只要他们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对我还是十分的友善，所有我也结交了不少人类朋友，若有一日，大家能直言身份，堂堂正正的相处，不加猜忌，岂不是好？"它此言一出，众妖心中又不免暗暗赞同，因这里的群妖，大多都已经能变化神通，再无一个没历验过人世，无不对那种与自己几百年来从未体验想象到过的生活感到好奇，尤其是人，虽然活得不久，可是在许多事上的见识，却是自己这些活了几百、几千年的妖不能比拟的。
应龙见自己一番话，便鼓动得众妖心痒难当，个个目中都流露出期待之色，显然都对这番话颇为认同，当下又道："世间的百态繁华，亦如清风明月一般，为何咱们就不能享受？"
众妖哄然应是，应龙见成功的将他们鼓惑，不由暗暗欢喜，只是见众妖欢喜向往，不禁又觉酸痛，想道："人心世情其中的堂奥，穷你们一生心力，也无法真正窥到，纵然以天女魃、神武罗那样的修为，逃得过天劫，也逃不过人的狡诈算计。你们若真要同人厮混一道，只怕吃亏上当的时候多着呢！"只是这话，它自然是不会说出的。
敖焕听他说到此处，早知他用意，当下微笑道："十六叔说得是，若是咱们妖族同心协力，怎会怕惧凡人法师？"
善水猛然抬起头，与张子祀注视着他的目光对视，几乎是同时，一抹惶意迅速的闪过了他的眼底。
仿佛是一粒石子投入了湖中，令得本来平静的湖水泛起了涟漪，涟漪于是一圈圈的扩散开来 不知为什么，大厅之中，很多人的心里，都忽然生出了这种奇怪的感觉到，仿佛心如湖水，而此时正有什么东西在搅动这湖水一般。
善水的目光与张子祀对视着，渐渐的，那种从容而镇定的神色从他的脸上褪却，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畏缩与迷惑。而同时，众人心中那种被搅动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们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张子祀。
张子祀的目光笔直的注视着善水，他的神情淡然，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定的镇定从容的感觉，似乎他是泰山，是磐石，世间不会有任何东西能够撼动他超然的镇定。
在这种目光之下，善水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轻咳了两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他的这种神情给人一种他正企图掩饰什么的感觉。而众人内心的湖水似乎被什么东西搅动，翻滚得越来越厉害，似乎有什么平静正被打破，正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水而出。
张子的目光定定的望着善水，"你不知道该怎么说，是么？"那是似乎了然一切的目光，从容不迫却又居高临下。"是呀，不知道的事，可真不容易说呀！"
似乎抵受不住这目光中的无形压力，善水竟踉跄着退了半步，随即便稳住了身形，但只是这一步，却似有巨龙破水腾空，将全部身形显露在世人面前，再无一丝一毫的遮掩。
那是妖气，极之强大的妖气，竟源于善水的身上，仿佛压抑不住的爆发出来！
这天师教的神秘道士，竟然是妖，而且是法力极为强大的妖，只不知当着这么多修为精深之士，他怎么能将自己的妖气隐藏得这么完美，竟叫人丝毫也感觉不到？而又在这突然的一刻，却教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众人色变！
察觉到自己身份已经****，善水的神情反而在刹间松驰了下来，"张天师果然了得，"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声音与刚才无异，却似换了一人般，显露出隐藏着的惊讶，"这也能被你看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