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决然离去6

看着眼前的妖怪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依然能够保持镇定，这样的定力让张子祀都不禁有些佩服它的胆色，便道："蜃妖的幻境的确完美无暇，只是制造幻境的妖怪本不该走入自己幻境，让自己成为幻境的破绽。"

"你说我成为了幻境的破绽？"善水微微怔了一怔，随即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么？"

张子祀微笑不语，善水的脸上露出了更为困惑的神色，喃喃的自语道："我说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众人惊讶的发觉，当他露出困惑之色时，众人的心中就似晨风拂去了薄雾，只觉一切渐渐的清明起来，而眼前善水的面容，也渐渐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善水的模样，显露在众人面前的，其实是一个阔嘴削瘦的少年，装束打扮与善水也是完全两样，也不知刚才怎么的竟会将他当成了善水。难道刚才，并不是觉察不到他的妖气，而根本就是已经堕入了他的幻境而不自知吗？这善水难道就是刚才张子祀所说的，可以在千里之外制造幻境的蜃妖？想到此处，大部份人身上都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蜃妖的幻境，竟然能让这么多人在不知不觉中进呢？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只有成仙公却大声冷笑道："张子祀，贵教藏得妖怪倒真是不少呀！恁般的能装模做样，这么不知不觉便迷惑了大伙，以致这么多人着了道儿，真是好高明的手段呀！"最后一句话，显然暗藏机锋，表面上象是在赞扬善水的手段，实际上却是讥讽张子祀与天师教藏污纳垢。

张子祀淡淡道："成宗主说得差了，你道这善水还是原来那位么？"

成仙公其实此时也知眼前的决非善水，不过是想故意讥讽天师教罢了，因此自顾自的说道："谁知天师教还藏了多少妖怪？刚才所见的与如今这个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说不定刚才那人也是他伪装的哩！"

那扮着善水的蜃妖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真这么想么？其实这倒真是好事，看来正道只剩下一个有眼睛的人，难怪得道消魔长，天下大乱。"

成仙公涨红了脸，这般当着如此多人给一个妖怪讥讽羞辱，是他平生第一遭，因此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住恼怒，当下暗驭宝剑，短剑似流星般向善水飞去。但才飞得一半，便去势渐缓，缓缓飞到善水身边，竟绕着善水的身子忽上忽下的打起转来，凌厉杀气全无，倒似宝剑正主动向蜃妖献媚一般。

成仙公做梦也没料想到竟会这样古怪的事儿发生，心中暗念咒诀，但平素里指使若臂的短剑此刻却全然不听指挥，只是转着善水飞转，甚至连退都退不回来。

善水嘻嘻笑道："剑儿不听你的话啦！"原来这剑是灵宝派的镇派宝剑，早已经通灵，而天下通灵之物皆难免被幻象所惑，蜃妖之长便是制造幻象，宝剑既然通灵，便也不例外，竟被他以幻象所惑，不受御剑之袂的驱御。成仙公虽然也已经猜到此理，但压根不知他是何种方法使通灵的宝剑迷惑，御剑无用，那便束手无措。有心祭出身边其余的法宝，但又怕都如宝剑一般，可就真是赔了夫人又白兵，只得瞪眼怒视善水，口中怒骂连连。善水却全不理会，只睁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那宝剑在空中打转儿。

张子祀见他戏弄成仙公，旁若无人，脸上丝毫也没有惊惶之色，显然颇有自恃，便向他冷冷问道："善水呢？"

蜃妖朝他一笑，却不说话，忽伸手一指，那短剑就跌落入他手中，滴溜溜的打着转儿，任成仙公怎么召唤却都无济于事。张子祀知若不加以颜色，他必不肯吐露真话，当下屈指一弹，只见一道黑气从他指间逸出，瞬间便缠裹到那短剑之上，那短剑之上的耀眼光芒立敛，在蜃妖掌中的旋转之势也随即停止。

蜃妖一直镇定自若，此时却吃了一惊，失声道："啊！你 你竟会妖法？"他做梦也料想不到堂堂正道之首的天师教天师竟练得有如此精纯的妖气，而且竟会当着众人之面施展出来，因此全没提防，那短剑被妖气所蔽，灵气顿失，自亦不会再为蜃妖的幻术所惑，躺在蜃妖手中，黑黝黝的便只是寻常凡铁，蜃妖随手一抛，堂堂灵宝派的镇派宝剑便即跌落地上，断为两截。

这柄短剑灵宝派中的著名宝器，成仙公佩戴数十年，颇有倚仗，此时见它毁折，不由得大为心痛，当下怒视张子祀，道："好，这就是天师教天师的行径么？"

张子祀却不理会他，只向蜃妖喝道："善水呢？"

蜃妖目光一闪，却道："张天师，你如何竟会妖法？"

张子祀冷冷道："这关你何事？你若不说出善水下落，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蜃妖笑道："张天师，你莫担心，你们天师教不伤害张晦，我们自也不会为难贵教的小道士，这样好不好？我素来自信所结幻境绝无破绽，你只要告诉我你如何看破，我便告诉你那小道士的情形如何？"

张子祀森然道："你敢跟我讲条件？"

蜃妖冷冷道："张天师，你也莫要以为能威胁我，我既然敢进你天师府，便不会怕了你。你虽然不惧我的幻境，但若我全力施为，只怕这里的人也有半数以上要从此神智错乱。"

张子祀心中一凛，却知他此言不假，他曾听郦逦说起过蜃妖之术，知蜃是一种最为奇特的灵物，在万妖之中亦是最能得天地之灵气的妖物，能凭一已的心灵之力营造幻境，修练越久，心灵之力越强，所营造的幻境亦便越是气象万千，完美无暇。这种幻境并非纯为妖法，而是以已强大的心灵之力控制影响对方的心灵，让对方产生种种幻觉，要挣脱这种幻境，非有极为强大的自制能力不可，否则在幻境之中，喜怒哀乐皆为蜃妖控制主导，所露情绪越多，****的弱点也便越多，蜃妖的幻境越是因之变化，若无一颗纯净无暇的道心，必在那幻境之中颠狂至死，方能罢休。纵是神仙，也未必没有执念牵挂，只须稍有破绽，便不难为蜃妖所趁，眼前这只蜃妖虽然未必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但以他方才所营造的幻境来看，修为亦已经在千年之上，同时控制数百人入幻境已非难事，自己纵然不怕，但只怕真要如他所言，会有无数人陷入他幻境之中，从此神智错乱，再不能恢复，这些人当中，成仙公等辈他自然毫不会顾惜，但自己的教中的弟子与亲朋却是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