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吴显容进去之后她就时不时往衙门口的方向看一眼,生怕漏看了主上,让本就着了风寒的主上被细雨沾染,病该更重了。
“好慢啊……”
憧舟揉着腿,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从左边的嘴角挪到右边,再从右边挪到左边,一边惦记着主上,一边在心里默默背诵昨日主上让她好好体悟的文章,打算一会儿接主上回客栈的时候完完整整背给主上听。
主上一定会觉得她乖顺听话。
吴显容终于从县衙的大门里出来了。
她穿着一身绿色的官服,幞头还是进去时憧舟为她正过的模样,端端正正,最是合衬主上那张娇美又严肃的脸。
今日吴显容唇上点的胭脂也是憧舟为她选的,用指腹沾了些,帮吴显容点在了唇中间之后再慢慢抹开,着力的手法也颇为精湛,不艳也不寡淡。
一向仗着年轻貌美就不怎么修饰脸蛋的吴显容,在看到铜镜之中经过憧舟巧手轻点之后的模样,并没有她不喜的浓妆艳抹,只是多了一抹颜色而已,可教她的病容大大削减,有了些精神。
“没想到你还会这些。”吴显容坐在胡椅上,对着铜镜里的憧舟说。
憧舟见吴显容脸上带着笑意,且在暗中打量自己的模样,知道主上这是喜欢了,她更是笑逐颜开:
“主上姐姐若是喜欢的话,妹妹每日都为您梳妆。”
此时吴显容和连县的县令从大门走出来,并没有直接向马车走来,而是被县令叫住,正站在县衙门口的石狮子前说着什么。
吴显容安静地听着,那县令用胡夹夹着修剪精美的胡子,正在侃侃而谈,颇有些越说越激昂的架势。
而吴显容作为后生,则一直在安静地聆听,眉心拧在一块儿就没松开过,手握成拳压在嘴前,不时地转身或是低头轻咳着。
憧舟原本在远处等待着,但是眼看着那位县令似乎还没有要说完话的意思,而从天际飘下来的雨点,已经从方才的毛毛细雨变成越来越掷地有声的动静。
憧舟不想继续再等下去,将油纸伞握在手中,从马车一跃而下,快步往吴显容的方向走去。
她可不想让她的祖上姐姐继续淋雨。
也不知这县令是怎么想的,明明看见主上姐姐的咳嗽,知道她在生病,居然还站在这儿拉着她说了这么久的话。万一病情再恶化的话,可不是在给她找罪受吗?
憧舟有些生气,脚下的步伐也情不自禁快了起来。
就在她距离吴显容还有十多步的时候,忽然见她身后走上来一个人。
那人身材高挑,手中一把藏青色的伞极其宽阔,轻易地将吴显容纳进了伞下。
吴显容回头一看:“怎么是你?”
那人笑着说:“怎么不能是我。听听你的声音,沙哑得跟我二舅公似的。没有我在你身边照顾,竟然这般不会照顾自己么?”
吴显容用警惕的眼神看吴明砚。
吴明砚立即看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阿姿你可别瞎想,我并不是跟踪你来的,我来连县也是有公务在身,寻访县尊的。咱们这可是实打实的巧合啊。”
看见吴明砚和阿姿并肩站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憧舟方才加快的脚步,连同她焦急又带着些欣喜的笑容,一块儿从她的脸上掉了下去。
手中的油纸伞尖朝着青石板路面,雨水从她戴着草帽的帽檐慢慢往下落,有几滴雨飘在了她的下巴上,她也全然没有发现一般,只是将目光落在吴显容身上。
县令终于走了,就在这时,吴明砚回过头来正好与憧舟对视。
憧舟将伞握紧了一些,想了想,还是退回到马车上,专心致志地等吴显容回来。
“你还真将这小贼带在身边啊。”吴明砚语气看似轻松,但目光依旧追随着憧舟,目送她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马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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