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洪提起声音,猛地一掌拍在厚重的桌案上,『来人!!』
桌案上的那些报告『尸骸』被震得跳动了一下,如同被电击的死蛙,发生了短暂而诡异的痉挛。
『传令!所有军候、军司马,即刻前来议事!』
他要反击!
他不能坐以待毙!
他要派人夜袭骠骑军大营!
至于那些兵卒军校愿意不愿意夜袭……
没事,反正都忍一忍,苦一苦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次!
战争么,哪能没有牺牲呢?
而且让谁去,曹洪也想好了……
是让这些人来交钱……咳咳,来守城的,不是让这些家伙来提问题的!
……
……
灯火摇曳,将人影拉扯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府衙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得如同灌满了铅,接到命令的军校们都已肃立在下首。
头都低着,像是在课堂上被抓到错处的小学生。
曹洪缓缓扫过眼前这些跟随他多年的部下面孔,但是没有人敢抬头,与之对视。
王司马,之前素以勇猛刚烈著称,但此刻这位勇猛之士却眼观鼻,鼻观心,身体绷得笔直,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木雕泥塑,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
李校尉,曹洪早些年一手提拔起来的亲兵队长,忠心耿耿,曾为他挡过战场上的流矢暗箭。但是在当下,这位曾是最亲近的部下,也深深低着头,以头盔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
赵都尉,是行伍多年的老军务,经验丰富,一向以沉稳著称……
可是他垂在身侧的手,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抠着腰间皮甲边缘的铜钉。
其他的军校也都沉默着。
令人窒息的沉默。
能活到现在的,都不是傻子。
夜袭,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送死!
白天的战斗,大家伙都看见了,那些骠骑的火炮,是被骑兵步卒,以及藤条大盾严密保护的!
确实,如同曹洪所言,那火炮火药被近身了之后,的确是不堪一击的。
火炮炮身难以直接摧毁,但是只要稍微毁坏那炮架,火炮自身的沉重,就可能会导致跌落的时候炮口变形!
而火药么,只要一点小火花……
但那些在周围戒备森严,精锐的步卒和剽悍的骑兵,可不是好相与的!
骠骑军是傻子吗?
会把如此重要的命脉轻易暴露在外?
疲惫松懈?
曹洪口中的『疲惫松懈』,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白天那严整的军阵,那高昂的士气,哪里有一丝疲惫松懈的影子?
更别提那些神出鬼没、如同幽灵般游弋在战场外围的骠骑斥候!
想要躲过这些斥候,搞什么夜间突袭?
在骠骑军那么高规格的防御和警戒下,这哪里是九死一生?
分明是十死无生!
是彻头彻尾的自杀!
是带着手下的兄弟往火坑里跳,往绞肉机里填!
谁愿意去?
谁敢去?!
在系统性崩坏之前,大多数的统治阶级都以为还可以再『坚持』一下。
曹洪也是如此。
所以,见到这些军校如此表现,曹洪的脸色渐渐地变成了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