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周行将奏折放下,倒了杯茶递到她嘴边,怕她火气太旺嗓子干。
段知然一个骨碌坐起身,接过茶水喝了个干凈,“那时我抽中了圣签,也没什么可问的,倒是易安大师说我会在一月内成亲,当时我刚与周朔退婚,思量着自己怎么也不会再同他人定亲了,谁想就打包嫁到了定远将军府呢。”
周行沈思了片刻,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大抵是缘吧。”
段知然跟着点了点头,一个翻身躺在裏侧一边哼着京剧一边看话本子了。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出发去了大青寺。
今日是开庙第一天,大青寺只接待达官显贵,是以路上人并不多。
段知然进去同易安大师谈话时,外头下起了大雪,周行撑起伞站在廊下等着她。
易安大师仿佛料到她会来,给她泡了一杯不知道什么的苦茶,推给了她。
段知然喝了一口,舌根儿都发麻,然而面上还是一副坚强模样,问道:“大师怎知我那时一月内必会成亲,还有……我这重生又是怎么回事?”
易安大师还是一惯慈祥的笑,浅浅抿了一口茶,却毫无反应,段知然几乎都要怀疑,他们二人喝的不是一样的茶了。
“世间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他缓慢地说着,“你前世过于凄苦,自是有人向八方求你。”
段知然神色一顿,“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又是这句俗到不能再俗的话,段知然四周寻起来,最终顶着易安大师和善的目光,往窗外看去。
周行撑着伞站在雪中,犹如一棵松柏,高大又可靠,此时正低垂着眸子,微微侧头看着易安大师挂在廊下的小鸟,仿若十分有趣似的。
段知然感觉一切都连起来了,收回视线,盯着手中的茶。
“他为你守了半月的灵堂,夜裏没有光,灵幡满天飞着,倒是受了几天的苦。”
“所以他才怕黑是吗?”段知然喃喃道。
她想起这么久以来,将军总要留一盏烛火在外头,原是因着这个。
易安大师不再说话,一副天机都被我洩露完了的样子。
段知然向他道了谢,推开门走出去。
周行听见声响回头看她,右手握着伞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
段知然跑过去,扑入他的怀中,仰头望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心悦于我的?”
周行被她这问题打了个猝不及防,只好揽着她怕她摔了,含糊道:“成亲那时。”
段知然瞇了瞇眼,“将军撒谎。”
周行这才反应过来,“易安大师都告诉你了?”
段知然点点头。
“……真是大嘴巴。”周行小声说着。
谁想段知然却闹将起来,“不许这样说大师,要不是他,我现在都不知道。”
周行摸了摸鼻子,诚恳道:“我有一次从南疆隐秘回京都,路上遇见了先皇的人,躲藏了好几日,最终在一处村庄歇脚,你把糖葫芦递给了我,可还记得?”
“……”段知然沈默片刻,显然是不记得了。
周行佯装失落,嘆了口气,“茵茵果然不记得了,亏我想了你这么久。”
“我还听说啊,茵茵当时到处说夫君死了又何妨,还日日盼着我死呢。”
段知然僵住片刻,心道他真是能翻旧账,只好小声道:“那今日……许你多亲我一下。”
她虽是胆大,能直接同周行说些什么“憋坏了”这类的话,然而骨子裏却还是害羞得要命,能说出这话到底还是让周行颤了两颤。
他将段知然抱起来,往院外走,“夫人可是说好了?”
段知然这时也不知羞了,靠在他的怀裏笑得花枝乱颤,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调笑道:“没想到定远将军怕黑也是因为我啊。”
周行从鼻腔裏笑出声,连着胸膛都震起来,“是啊,怕黑,更怕没有夫人陪我。”
段知然笑着笑着就停了,借着他的力气往上爬了爬,凑到他的耳边道:“将军,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说真的。”
周行起初还被她这话给逗笑了,听见她话尾的认真,心中不由得一软。
“好,我也要一直陪着茵茵。”
“我争取多活两年。”大龄将军又道。
段知然又哼唧起来,“将军!”
周行低头,落下一吻,将她的娇呼堵在唇中。
外头雪依然下着,金乌也亮的依旧,两人沾染几片落雪,也算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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