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的称呼,两人皆是面露不悦,柳姨娘眉头微蹙,露出一副伤心的神情来,言语间却很贴心,拍了拍侯爷的手,“无妨,知然愿意如何便如何。”
段知然心中冷哼,真是一副好做派。
宣平侯听了柳姨娘这话,才缓和起来,“你跪下。”
“我为何要跪?”段知然傲然立于堂下,如青松一般,少女的骄傲与多年沉淀下来的沉稳气质,让她看起来不同寻常。
宣平侯满心讶然,只觉女儿落水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平静无波的眼神中仿佛有看透人心的本身。
“为何要跪?昨日你和太子在京城众人面前做了什么事你不清楚?大家闺秀,成何体统!你们二人还未成婚,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宣平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着她。
段知然睫毛轻颤,在许多年的回忆中拎出来了这一天。
她记得上次也是这样挨骂的,从小被三书六礼浸得都快入了味,那时的她只是恭顺地低头,承认了错误。
现在想来,这其中不免有柳姨娘的挑拨,大抵也是因为她们母女的太子妃梦,是以能泼自己一盆脏水是一盆。
“敢问父亲,我和太子有何不符礼数之举?难不成因为女儿落水,而太子正巧救了我吗?情况危急,若是为了男女避嫌,女儿早就淹死在了那湖中。”段知然直直地盯着宣平侯,“您不先问问我的身体如何,反而计较起这些礼数来了,此时顾着礼数周全,您宠妾灭妻之时怎不顾及礼数呢?”
前世今生攒起来的满腔情绪让段知然不免口不择言,侯府百年基业到了现在勉强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只因侯爷一心宠妾,又一直被庶女挑唆着,将来落了个侯府覆灭的下场,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柳姨娘平生最忌他人言及自己的身份一事,即使抬成平妻,在外人的眼中她也永远是个妾。
手中帕子被她紧紧攥着,“知然,你对我有不满可以,但是你不能这样和侯爷说话啊。”
段知然说了好一通的话,许是昨日落水损了心肺,此时竟是隐隐作痛起来。她抚着胸口,自顾自地捡了张凳子坐下,不再理会他们二人。
前世自己多番跪倒在父亲面前乞求他帮帮穗穗,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送她出城不是件难事,可是父亲断然拒绝,声称贵妃娘娘有旨,让侯府同皇后娘娘断绝交流。
穗穗就此死在了官员的后院里,而自己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那时的柳姨娘施施然挎着宣平侯的臂弯,温柔款款地抚着侯爷的衣袖,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满是嘲讽。
眼瞧段知然没有理会自己,柳姨娘被晾在了这个尴尬的境界,只好柔弱地看了侯爷一眼。
如今已是春末,正是百花争奇斗艳的时节,微风裹着热气吹进堂中,轻抚过段知然的碎发。
她眼里含着的是春光,是这满院的精气神儿,然而嘴唇紧紧绷着,周身的恭顺懦弱早就散去,只剩下满腔的倔强与寒凉。
小厮们的声音传来,她看向门口,瞧见有人来了。
来人一身浅紫色衣裙,头上别着蝴蝶簪子,翅膀设计栩栩如生,迎着春风缓缓摆动着。眼尾上挑,鼻梁高挺,嘴唇略薄,清浅的妆容减少了未显发出的媚态,反而清丽起来。
段知然手掌握紧了凳子的扶手,许多许多的回忆涌上心头,最后只剩下临死之前她在雪中款款而去的身影。
这是她的庶妹段宁昭。
未来的太子侧妃,皇帝的皇贵妃,在她身死之后的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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