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昭死死揪着衣服的袖口,面色变化莫测,一时之间也忘了同她们寒暄,维持住自己平日里的模样,一声不吭地便离了岸边,匆匆而去。
这十多年来,自己身份不高,同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小姐差距甚远,平日里的交谈总是带着或多或少的谄媚。可自从太子殿下对自己另眼相看以来,再没有这种情况,尚书将军家的小姐、丞相太尉家的公子,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赞自己一句出水芙蓉的。
可今日太子殿下当众责骂自己,她们的态度就如此急转而下。
段宁昭走在路上,心下一阵狠厉。
只有太子殿下能带给自己荣华富贵,能让自己万人之上,接受所有人仰望的目光。
她要做太子妃!
段知然斜靠在马车窗棂上,玉做的双响环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铛”一声,马车车辙响个不停,周遭吵闹声逐渐远去,最终重归寂静,马车停在了侯府的正门口,穗穗扶着她的手踩着轿凳而下。
她未去前院请安,寻了条回院子最近的路,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段知然心思灵巧,几乎是种什么活什么,自从搬到这处偏远的院子,瞧见这处空荡,便四处搜罗花草的种子一一种下,不到十年的光景,这院子挤挤挨挨地满是鲜活的草木花卉,蜂蝶围绕,好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
院子门口种了两棵柳树,还不甚高大,只枝干一点一点变粗,眼瞧快到夏天,柳叶早就绿得如同墨色一般。
再往里有的花种在花盆里,兰花杜鹃海棠,还有她刚寻来的几枝杏花,参差错落地放在院中的架子上,浅色蜜色凑在一起,有些大开有些还含苞待放。
地上种着一大片的鸢尾,中间还有几株快开败了的迎春花,许是哪一年被她遗落在其中的,上面种着玉兰树还有垂丝海棠,招来一群一群的蜜蜂,有时把穗穗吓得够呛。
冷宫太冷,没有丝毫人气儿,她去世以前连最喜欢的那盆虎皮兰花都没能挺过冬天,她坐于殿中,看着它一点一点干枯,就像自己的命数,一点一点消耗殆尽。
段知然推开珠帘,随手从书架上拿起团扇,轻轻地扇着风,又坐在桌前矮凳上,脸皱成一团,怕是热得急了,“穗穗,我想吃八仙果。”
穗穗从屋外水缸中盛来一瓢水,在屋里扁圆花盆中补了些水,荷花还未开,只一株绿色凌于其上。
“那我去小厨房看看!”穗穗放下水瓢往外走。
芭蕉叶晃了两晃,她刚出门,前院就来人递了消息。
是个面熟的丫鬟,梳着双螺髻,看起来怯生生的,站在爬山虎缠着的栅栏门外头轻声喊着:“穗穗姐!”
“前院有什么事吗?”
小丫鬟福了福身子,递给穗穗一封信,“是西北送来的信,侯爷差我送过来。”
听见她们两人的聊天,段知然推开书桌前的窗户,用卡锁搭住,探出张好奇的面貌来,“西北的信吗?快给我瞧瞧。”
她的外祖是两朝的将军,膝下有一儿一女,舅舅随着外祖父征战四方,母亲便留在京城嫁入侯府。
这些年来,因着母亲不在的缘故,侯府同外祖家交流嫌少,只自己偶尔同西北那边互通信件。
前世外祖家没有归京,舅舅战死西北,舅母殉情,外祖重新挂帅,年俞古稀的老将军挡住了西北的敌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独自度过漫长的岁月。
不知他听说自己疼爱的外孙女死在宫中时会是如何。
段知然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不管不顾地从窗口把信拿了进来,穗穗也静静地退下,去厨房催促八仙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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