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将军周行的名号可止小儿夜哭,然而眼前这人,大抵是因为超了些年岁而不管用了。
段知然纠结了好半天,觉得定远将军如何也是比自己厉害的,这般宽慰着自己,才算是把莫名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抬起头,眼眸中溢出来些心疼的意思,动作间是自己也说不清的亲昵,手放在周行的旁边,伸出食指来轻轻搭在他的骨节上,感受着他的温度。
周行突然福至心灵。
她觉得自己可怜,才会如此的吗?
他动了动,发现段知然没有反应,依然还是那般,怯生生地盯着自己。
他心头突然生起了些计谋。
“咳咳咳……”周行咳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连大红的喜服都衬不出一丝气色。
段知然忙站起来倒水,把茶杯递给他,“是不是同我说太多话了?不如歇歇吧,天色也晚了。”
她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只好依着前世自己的情况,有时话说多了便会这样咳。
周行目光很是温润,喝了两口水之后把茶杯放在榻上的红木架上,很是殷切:“你睡里面吗?”
“都好,都好。”段知然来时攒了满腔的勇气,然而此时又都泄了出去。
她大着胆子,踩在榻上,又觉得从周行身上迈过去不大好,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半天,她一闭眼,到底还是迈了过去。
被子里没有奇怪的味道,像是久病之人身上的陈腐气,只有若隐若现的檀香和安神香的味道。
“将军信奉佛教吗?”段知然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外边,小心翼翼地问。
周行愣了片刻,低头瞧她,连绵的情意几乎要化成水,“嗯,求一人安稳喜乐。”
段知然点了点头,背过身去,心中又琢磨起这句话来。
那将军是为谁求呢?是怎么样的人,才让将军如此虔诚地为她许这样平淡又深情的愿呢?
她胡思乱想,紧紧闭着眼让自己赶紧睡着,没瞧见周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正是她想探究的深情。
临近快睡着了,她才恍惚想起来,含糊着声音问:“明日去宫中……吗?”
她声音小小,周行只能靠猜,然而还是猜明白了她的意思,帮她掖了掖被角,轻声说:“不用入宫,太后的意思是回门的时候一同进宫拜见就成了。”
段知然这才放下心来,折腾一天的疲惫瞬间浪潮似的涌上来,手指微微动了动,然而却已经是睡过去了。
临睡前只觉胸口发闷,那没由来的情绪还压着她,连累得自己小腹也疼,脑袋也疼。
周行看她皱着眉头,又看了看外边快要燃尽的红烛,心中莫名地踏实起来,好像打了胜仗的那个晚上,熏着艾灸祛湿的帐篷,战营外有火堆噼里啪啦的响,他抱着剑,和衣而眠。
他伸手把床幔拉下,挡了七七八八的光,又捞出来两个枕头,隔在了两人中间。
“望舒映你,我求的正是你啊。”
————
不用进宫请安,也没有公婆侍奉,段知然这一觉睡了许久,最终还是被身体的难受给唤醒的。
她挣扎着起身,只觉小腹一阵一阵的疼痛,低头瞧见榻上雪梅点点。
段知然:“……”
坏了。
这个月的月信怎的提前了这么久?
她一时之间又是手足无措起来,仿佛自从她来到将军府,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
周行被她窸窸窣窣的动作吵醒,睁开了一只眼,问道:“怎么醒这么早?”
虽然段知然的动作并不太大,然而周行多年来的机敏还是让他时刻耳听八方。
段知然一时愣在了那儿,然后琢磨自己是坐在这等着大家都醒了喊穗穗进来呢,还是冒着风险从将军身上跨过去,出门找穗穗呢?
“嗯……”段知然踌躇着,“我有点不舒服。”
她抬起头,入目是周行朝外侧躺着的背影。
周行转了过来,却被段知然按住。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按在榻上,一时有些新奇,然而又眼尖地瞧见了段知然现下的情形,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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